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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我不是怕爹说错话。”正确来说秦家的男人没有莽撞的,不然秦艽也不会放心让秦宽和六皇子独处。诚如秦宽所言,秦艽也有些怕大成回来和宫怿撞上了,宫怿如何不要紧,反正他脸厚心黑,可大成哥——
    “对了娘,小树和七丫呢?”
    “被你大哥使唤去拦住大成了。”
    一听这话,秦艽当即松了口气。她大哥果然还是如记忆中那般,方方面面都能顾上。
    *
    饭很快就做好了。
    很普通的饭菜,但还算丰盛,有鸡有肉有鱼,估计也花了秦家不少钱。
    本来柔娘说带着秦艽在里屋吃的,被宫怿制止,说就这么几个人分两桌太麻烦,于是就坐了一桌。
    用饭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宫怿没有喝酒,秦大柱有好菜必要喝酒,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柔娘有些局促,匆匆吃完就下桌了,秦艽也不饿,想着还有东西没收拾好,等用完饭就要回宫了,便也提前下桌去收拾。
    她把包袱解开,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交代柔娘干什么用,带回来的银子也硬塞给柔娘了,让她一定要大哥别做工了去念书。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声脆响,似乎是碗砸在桌上的声音。
    母女俩对视一眼,忙往外去了。
    “怎么了?”
    秦艽出来后就看见六皇子还是安坐在那儿,倒是她爹似乎喝多了,脸红通通的,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
    秦宽站了起来:“没事,爹喝多了,娘你把他扶进去。”
    真没事?
    秦艽有点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如果她哥不想说,在她哥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经过这一闹,饭自然吃不下去了,其实本来大家都吃好了,只是秦大柱一直喝酒,两人也不好离席。
    秦艽见没什么事了,提出要走,宫怿也没反对,只是让秦艽进去和父母道个别。
    等秦艽进去后,宫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是国子监的举荐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你既说出如果我待她不好,你会从我身边带走她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语毕,宫怿站了起来,刚好秦艽也从里面出来了。
    “走吧。”
    秦艽看了桌上突然出现的信封一眼,又去看秦宽。
    想了想,她先陪着六皇子走出去,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安子见此忙走上来。她这才转过身,跑回屋里。
    “大哥?”
    秦宽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快去吧,有空回来看看。”
    秦艽最终没有问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和宫怿一同走了。
    等秦艽走后,秦宽才去看那封信。
    很普通的信封,打开后里面有两张叠着的纸。
    其中一张写了两行字,让他拿着信去找什么人,另一封就是所谓的举荐信。
    秦宽并没有对家人说谎,他在酒楼里做工的同时,并没有想放弃继续读书的打算,所以打听了不少消息。
    与家乡相比,甚至比家乡更严峻的是长安城这里更注重士庶之分,士族门阀大量掌握着晋升渠道,有这么一句俗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族,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弟可凭着出身做到高官,可无身家背景的庶族却被排斥在仕途范围之外。
    虽高宗时期,朝廷提出以科举定仕途,可从一开始士族门阀便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而庶族却连读书的机会都能很难以获得,终究还是占了弱势。如今朝堂依旧被世家门阀占据了大半,而庶族出身的官员仅仅达到十中之一。
    他可以选择去普通的书馆读书,却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给自己积累资源,却不一定能跻身仕途,而国子监却可以帮他省略这个过程,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秦宽将举荐信收回信封中,装入怀里。
    *
    “你跟我大哥说什么了?”回去的路上,秦艽没忍住问道。
    “你想知道?”
    一看他这表情,秦艽便知晓他肯定憋了坏水,不禁往后退了退。
    宫怿瞥了她一眼:“想知道亲我一下。”
    这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了,眉宇间明显有得意。
    秦艽犹豫了一下,大抵是在斟酌自己这么牺牲划不划算,又或是说服自己,反正早就亲过了,多亲一下,也不算什么。
    宫怿似乎也清楚她的内心纠结,下巴微扬,一副请君入瓮之态。
    最终秦艽屈服于淫威,跪坐起来,对着他脸颊亲了下。
    这是在耍小聪明,他只说了亲一下,又没说怎么亲,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准备退回去的同时,被人快很准地搂住腰,衔住了粉唇。
    薄唇带着一股清冽的药香,温热的舌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不知什么时候,秦艽就被抵在了车壁上,马车一摇一晃的,大舌一下一下卷着粉嫩的舌尖,不让她避让开去。她就感觉晕陶陶的,唇齿间和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嘴唇有些刺疼,却是他亲着亲着就惩罚似的咬了她嘴唇一口。
    “疼。”
    他松了开,抵着她哼了哼:“你爹威胁我,让我对你好,不然就把你领回去。你大哥也是。”
    其实秦大柱怎么可能说得这么直接,人家的原话是——小女脾气跳脱,但家人爱若珍宝,若是日后惹殿下不喜,就派人来说一声,家里把她领回来,也免得浪费宫里的米粮。
    秦宽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隐隐带着威胁。
    她爹她大哥真这么说了?说真的,秦艽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没控制住脸上的笑,被他看见了,小气巴拉的人又上来咬她亲她。
    “那桌上的信是什么?”好不容易喘口气,秦艽又问。
    “这个?”宫怿哼了哼,睨她:“这个光亲一下,是不够了。”
    “那要几下?”
    “几下?”他上下打量她,似乎在估算怎么自己才能回本,“你多久没履行身份义务了?”
    “什么履行义务?”秦艽愣了下。
    “你是本殿下的侍妾,你觉得晚上这么分开睡合适?”
    秦艽窒了下,道:“那些娘娘们和陛下也是分开住的。”
    “那你说的意思我得招你侍寝,你才来?那行,晚上我就跟小安子说,招你侍寝。”他斜着眼看她。
    秦艽被呛得咳了两声,连连摆手:“这不一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我……”她的脸克制不住红了,硬着头皮说,“你答应我在没达到要求之前,我们只保持名分上的关系。”
    “我可没答应。”
    “你——”秦艽去瞪他,同时也想起来了,当时情况有点乱,他确实没答应,只说让影一教她功夫,小安子就突然来说尚寝局来人了。
    这么说她又上他的当了!?亏她这几天有点心虚,什么都不敢多说,就怕他想起这事来着。
    “我给了你哥一封举荐信,举荐他去国子监读书。”
    “真的?”
    这真算得上是惊喜了,不是秦艽市侩,而是她知道国子监有多难进。对于那些世家贵族们,自然不拘,因为国子监只收贵族和官宦子弟。虽近多年来,也收庶族出身的寒门子弟,但因为士族门阀把持,寒门出身想进国子监难如登天。
    可国子监却聚集着天下学识最为渊博的学士和大儒们,且朝廷取士,进士及第而享文名者,大多是两监的学生,另一监则是洛阳的国子监。
    所以秦艽很明白,如果他哥能进国子监,代表着什么寓意。
    宫怿抿着笑,点点头:“真的。不过我没告诉他那封举荐信怎么用,所以你要想知道怎么用,晚上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来找我。”
    秦艽脸上的笑僵住了。
    ☆、第65章 第65章
    65
    内侍省
    还是那座殿中, 一身紫衫的和顺正伏案写着什么, 旁边立着来喜,正为他研墨。
    看了一眼那砚台中, 几乎要溢出的墨汁, 和顺笔下不停,道:“信儿是你让人传到陛下面前的, 怎么倒还魂不守舍了?”
    “儿子……”
    来喜猛地停下研墨的动作, 却因为墨汁太满,荡出了一些, 弄污了书案, 也把来喜的袖子弄脏。他有些慌, 但动作很轻地从怀里掏出帕子, 先把书案擦干净,才去擦衣袖。
    擦完,他将帕子拿去门外让人扔掉, 才又来到书案前跪下。
    “还望干爹责罚, 儿子会那么做, 也是怕皇后娘娘与她有怨,怕她会吃亏。”话说到最后, 声音已经接近消音。和顺不止一次与他说过, 不让他再插手紫云阁的事, 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犯禁。
    头顶上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 才有一个很淡漠的声音传来:“你是关心则乱, 那丫头敢闹出来,就笃定皇后不敢偏帮,那几个贵女非议皇子,本就是犯了大罪。”
    “儿子知错。”
    “知错?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错,那丫头能侍候皇子,那是她的福气,你也不用为她委屈,人做什么事,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都得自己承担。你一样,她也一样,滚出去跪着。”
    “是。”
    来喜去了殿外跪下。
    虽已经八月了,但秋老虎还没过去,尤其半下午时候的太阳,格外烈。来喜午食没来得及吃,等跪到下午时,又饿又渴,眼前直冒黑影儿。可没人管他,来来往往不停有人从此经过,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关于来喜失宠被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内侍省。
    来喜当然知道那些焦灼在他背上目光中的恶意,他冒头太快,多的是人等着他失势踩他。
    看似不过跪一场,其实惩罚才刚刚开始,虽侍候和顺的日子还不长,但来喜太懂得这个干爹的手段和脾气。
    等到太阳落山后,天瞬时就冷了下来,还起了风。
    就在来喜快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在自己还是只蝼蚁前,就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头顶上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倒是个心里明的,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