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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及天下人?
陶善行嚼着这几个字,想怎样的福气才叫惠及天下人。从来只听说女人福泽深厚,可母仪天下,泽被黎苍,这惠及天下人,又是什么?
她的世界还太小,眼界仍窄,从前是方寸后宅,如今是毫厘天地,天下?天下是何物?闺学之中并未学过,这离她太远了。
她直觉原来那位陶善行必非寻常之人,所谓大智若愚说的就是那样的人吧,也许真如梦中所示,是天上仙女,可惜被她这凡夫俗子取代,所谓的惠及天下人,大约要成为一句戏言了。如今她要思考的,该是如何把自己,亦或是陶家从这窘迫境地中救出来。
一天时间转眼就过,日暮时分,外出的陶善文终于回来。
“娘,阿行,穆家的公子……他……”人未进门,气喘吁吁的声音先至。
朱氏吓地从灶间冲出来,手里锅铲都没丢开:“死了?”
“不,活了!和妹妹同日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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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交代的东西比较多……
第5章 退婚
咣当一声,朱氏手里的锅铲落地,她只拽着儿子急问:“二郎,这消息可靠?”
“怎么不可靠?我托了人问的穆家后宅在内院服侍的大丫头,那能有假?”陶善文一屁股坐到天井的石墩子上,回了母亲的话后便一叠声地要水,只嚷口渴。
没等朱氏开口,陶善行已经掀帘出来,端了满杯的温茶递给哥哥——事关她的亲事,她当然得上心。
“真乖。”陶善文摸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并一支珠花塞给她,“拿去。”说了给妹妹带礼物,他果没食言,一边又说起穆家,“这事说来也蹊巧,穆家小郎君是上上月中旬坠的马,磕伤了头,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都被请来看过,也没见起色。前些日子情况大不妙,御医已经吩咐预备后事,谁能想七日之前竟然睁开眼。因怕病情反复,也恐有人作祟,这消息穆家没敢外传,只令瞒着外头人,不过这几天已能下地走路,看样子是大好了。娘,你说怪不怪?咱阿行也是那日醒转的,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
“诨说什么,这亲事成不成都两说。”朱氏没陶善文那么乐观,仍是满脸愁。
“娘,这人也醒了,你还担心什么?横竖不是阴亲,不用陪葬不用守活寡……”
话没完他就挨了亲娘一脑瓜子。朱氏把锅铲拾起,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坐到他身边,道:“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以为他们看得上咱们?”
别说陶善行不傻,就算她是个千伶百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穆家也不可能同意娶她过门。那穆溪白是穆家的三代单传的独苗子,将来继承穆家万贯家产,又怎么可能要个村姑做当家主母?
这个道理别说朱氏,就是陶善行自己也看得一清二楚。死人结亲那是没得挑,活人嫁娶可就另当别论,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就算已经过了文书,凭穆家的能耐,要退婚那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退婚便退婚,你不正愁阿行要嫁去穆家活受罪?如今穆家若打算退婚,岂非一举两得,这亲结不成,老二家的怨不到咱们头上,自然也不会因那百两银子为难你我,咱们慢慢还上就是。”陶学礼施施然进来,已将院中几人对话听了大半,一边接茬,一边将手上东西交给朱氏——两条穿在稻秆上的鲫鱼并两块油汪汪的猪肉,嘴里解释,“老王家小子的束脩,这是他家今天刚宰的猪,拣的你最爱的五花,还有……”他又从肩头放笔墨的褡裢里掏出用旧的钱袋,一并交给媳妇,“今天的润笔费,都在这里,拿去扯点布,自己做身衣裳吧。”
这便是陶学礼大部分的收入来源——村民大多穷苦,家中小子的启蒙束脩常以物相抵,米粮油肉等等,不拘银钱,陶学礼也不大计较,人家给什么就收什么,在村中善名远播,另外就是润笔费,他有一手好字,替人写信写贴也能赚些贴补,如今年关将近,书信往来频繁,春联福字灶王像,来找他润笔的人多了起来,赚得也比平时多点。
陶学礼为人虽然迂腐,说的不是风花雪月就是仁义道德,但在银钱之上,却从不藏私,所得毫厘都上交媳妇,嘴里总嫌朱氏不够温柔,心里却疼的紧,朱氏虽然不通文墨,却颇具慧眼,是以日子虽清苦,精打细算之下夫妻两也过得马马虎虎,吵吵嚷嚷别有一番恩爱滋味。
朱氏接过钱袋一掂,便知约有几十文钱,目光扫过陶学礼那双穿得快烂出脚趾的布鞋,没说什么,心中自有计较,只叫来厨上正在忙饭的榴姐把肉和鱼拿下去,又忧心忡忡地开口:“话虽如此,可阿行到底要嫁人的,这亲本就不好议,现在又被退婚……”名声不好听哪。
“不退亲你愁,退亲你也愁,我看叫你无事烦最好。咱家沛然不愁,便嫁不出也有阿爹养着。”陶学礼摸摸陶善行的头,笑着进屋。
“呸,你个穷酸书生,什么嫁不出……”朱氏啐他。
“无事烦。”陶善文被亲爹逗笑,跟着调侃亲娘,惹来朱氏扬手要揍,他忙缩到陶善行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