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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在闹市间策马缓过,便是那书上写的,喜怒皆可惑人的浪荡公子,直叫陶善行想起句诗来。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穆溪白被她盯得不痛快了——从小就被人看到大,为此他特地大夏天曝晒以求让自己黑上几分好长点威严,奈何母亲的血脉太强大,每每秋天刚结束,他已经白回来了,年年晒年年无果。
“你看什么?”他脸臭下来,眼中迸出几寸寒光。
“吃吗?”陶善行捧着石盅朝他面前一递。
穆溪白嫌弃:“蒸芋头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府里窖藏的槟榔芋,蒸熟切块,捣烂后加入糖、猪油,再快速搅磨成糊,趁热倒扣于盘,再洒上枣泥、糖莲子、青红丝、花生碎、桂花、山楂等物,再洒一勺芝麻,浇勺热猪油……”陶善行眯了眼,对着石盅深深吸口气,好似已经嗅到那股甜美的香气般又眉开眼笑起来,“闽东的八宝芋泥,入口滑如丝绸,香郁甜润。你要吃吗?”
穆溪白中午在红帮就没吃什么,到家又正逢饭点,水都没喝上半口就被赶回凌辉阁,被她这么声色俱全地一勾,腹中立刻唱起空城记。
“那你还不手脚麻溜点去做?”他忘记先前和她说什么事了。
话音才落,他掌中那锭小碎银就被她拈去,换成了石盅塞进他手上,他正莫名非常,陶善行拍拍裙子从秋千上跳下,将那银子收进袖中,指指秋千示意他坐下:“想吃得动手。你动作快点,把芋头都捣烂。”说着她已经将余下的芋头一股脑地夹进石盅里,看得穆溪白瞠目结舌——合着他被个小丫头使唤了?
穆溪白正想发作,听她拽着他袖角催促:“你快点快点,灶上还在炖鲜笋鸡崽汤,还得热个鲜肉粽,再切碟糟鱼,再不快点,就要错过饭点,过了饭点娘子要饿,一饿就发脾气!”她边说边拽他坐到秋千上,可怜穆溪白那么大的身板,硬是挤在了小小的秋千架上。
小丫头说起话来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配着那张脸庞,那嗓音,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亲近,穆溪白招架不住,竟配合着捣起芋头,他力气大,三下五去二就给捣成泥。陶善行飞快抱起旁边一小罐糖,沙沙往下就倒,倒够后又换猪油,边放边说:“快快,再搅,搅快点……你吃饭没啊,是不是男人?动作这么慢?再快点!”
“……”穆溪白想发作,可瞧她低头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手上动作却又情不自禁加快,连轴般搅起,仿佛要讨她高兴般。
陶善行眼睛睁得老大,待他搅打到一定程度,突然喊了声:“行,可以了,给我吧。”便从他手里抱起石盅,仍是一脸笑地开口,“你在这稍候,一会我请你吃饭。”
穆溪白连回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见这丫头一溜烟跑开,身影消失。他坐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莫名其妙被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银子被她拿去不说,要做的事没做成,还被她使唤了一通。
这丫头是个魔鬼吧,到底谁才是主子?
陶善行果然没食言,过了一会就端着大木托出来,小小的个子被托盘上满当当的碗盘挡了半身,路走得歪斜,大老远就冲他发号施令:“愣什么,过来接着!”
穆溪白发誓,要不是看她真要摔倒,他绝对不会施以援手。
从她手里轻松接下托盘,穆溪白看着她在院里的石桌上布饭。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汤粽鱼和芋泥,粽子对半切开,里面塞着流油的五花和半个蛋黄,米粒间夹杂着果仁,冒着热气,咸香扑鼻。穆溪白对她的气消了泰半,不客气地坐到石凳上,起筷搛菜,各色都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可口,便大马金刀地坐定吃起,待受用了几口,忽然发现小丫头正站在桌边,歪着头定定看自己,他虽出身大富之家,不过和三教九流厮混久了,染上江湖习气,没什么上下尊卑之分,于是边吃边道:“你也坐下,一起吃。”
陶善行坐到他对面,不动筷,只拿手支着下巴盯他。
这直勾勾的眼神,穆溪白哪吃得下去?便撂筷道:“看我干嘛?你不吃吗?不吃就给你家主子送饭去。”
“好吃吗?”陶善行开了口。
“还不错,你手艺很好,怎会闽地菜?是闽地人?”穆溪白问她。
陶善行摇头:“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穆溪白随口问道。
“榴姐!”陶善行冲小厨房大喊了一声。
榴姐腰上还绑着围裙,从小厨房里出来,走到陶善行身后,听陶善行道:“姑爷夸你菜做得好。”
穆溪白隐约意识到什么,下筷的手便慢慢僵在半空,一口粽米梗在喉间,要塞心似的堵。面前这两人,一个生得白皙水灵,像观音座前童女,一个脸覆凶疤,像地藏王身后的女罗刹,两人搁一块,仿佛从庙里结伴逃出来的。
“谢姑爷夸。”榴姐规矩行礼。
“你是谁?”穆溪白静静望着陶善行,眼里渐渐起了丝冷意。
陶善行起身,走到他身畔,福了福身:“妾陶氏五娘,见过二爷。”
穆溪白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