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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与娘家断了往来,直到那年穆家遇事,赵氏不得不求上娘家,带着一大笔银子进京。
“当年母亲在京中倾慕者甚众,后来她却嫁给作为商贾的父亲,不知惹来多少人嫉恨,母亲那次进京又有求于人,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穆溪白面无表情地说这段往事。
他曾亲眼看着,在家中说一不二的母亲人前陪尽笑脸,不止受自家兄弟姐妹奚落,在外头还处处被人欺负,那些曾经贪她母亲颜色的权贵狎笑欺辱他母亲,他却无能为力,而这一切,不过因为他们是商贾。
“我有心替母亲争口气,不论在外祖家亦或是外出访友,都不甘人后,处处展现,果真引来外祖赏识。”
穆溪白幼时在佟水就有神童之名,并非那些只知寻欢作乐的权贵子弟可相比的,他若凭学识要压人一头,易如反掌。那两个月内,为了融入京城的圈子,他跟着赵家的表亲参加各种宴会,不知收敛,果然名气渐显,不论是他外祖,还是其他家长辈,都言他有状元之才,再加上他生了副好模样,于是在京城锋芒大露,可结果却替自己惹来无数嫉恨。
“桃花会上,我赋诗一首,夺了桃花诗魁美名,抢去那些权贵子弟的风头,他们心怀怨恨,便向我下手。”
一开始只是连番让他出丑的诡计,被他不着痕迹躲过后,那些人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对付他,竟在他归家途中驾马车撞他,观亭的兄长就在那场意外为了护他断了双腿,他怎肯罢休?翌日的桃花会他找到始作俑者,欲要替观亭的兄长讨回公道,可不想……
“那人是公爵世子,家世显赫,目无王法,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在乎。我找他讨公道,却被他纠结众人,按在泥里狠狠打了一顿。”
穆溪白永远记得,那天春雨初晴,兆京的十里桃林湿泥未干,他被一脚踹在泥浆之中,叫人踩着右手在泥泞中碾压,那些人嘲笑他:“贱商之后,也配提笔?”
也是那天,他知道了士农工商,商贾最贱。
“是她帮了我。那天若她没出现,我这右手大概废了。”他眉间浮起的戾气因为提到故人而渐渐消散,化作一抹温柔,“她其实也不敢惹那些权贵子弟,不过她聪明,她叫来几个姑娘到附近赏花,那些人见有人过来,又都是名门闺秀,哪愿在她们面前露出真面目,于是匆匆放过我。”
人群散去之后,只有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无视落地的裙摆沾上的泥水,递给他一方干净的绢帕,只道:“这么好的一双手,能做的事有许多,何必管旁人言语。人生而不公,被分作三六九等,连男女都分尊卑,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真比谁高上一等了?你是男儿,日后尚能志在四方,总比我要好,起来吧,把手擦干净。”
这席话,他一记记了十多年,就是她这番话,让他萌生创立五旗门之心。
他反骨本重,那夜被送回佟水后便立誓再不执笔,不踏仕途,就是要做个商贾,做谁都不能轻慢的商贾,他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成功,但至少他正如她所言,在朝自己想达到的目标奋斗。
陶善行初时听他细诉,情绪随他起伏,一时恨其所恨,怒其所怒,一时又疼其所疼,伤其所伤,正替他难过,忽然听到这一节,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却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她总觉得,他这段过往,这番话,似乎在她记忆里也发生过。他十一岁的桃花宴,距今已有十四个年头,十四年前的事,她很难想起。
“我遇她之时,她就穿着画里这身衣裳,说话时候的笑,真真洒脱。她是京中高门贵女,穆家高攀不上她家,我本也只是一厢情愿思慕于她,对谁都没说过。她亦不记得我是何人,我与她后来再没说上过话,她及笄那年,我偷偷进京看过她,她长大了,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美得不可方物,遥不可攀。”
穆溪白思及故人,唇畔浮现一缕笑意,若故事就停在这里,也许他不会如此耿耿于怀。
后来……后来的事他不想再忆。
下人搬来火盆,穆溪白再看一眼那画,唇边笑意消逝,回忆终结,他毫不留恋地将画轴扔进盆中。一簇火苗升起,烧着画中人的衣裳,寸寸焚去他旧日记忆。陶善行不知哪来的冲动,从榻上跳下,竟伸手要抢画,却被他拉开。
“你抢什么?”他拉住她问道。
陶善行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原因,只怔怔看着画中女子被火苗吞噬干净,心中有些疼,于是道:“有些……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穆溪白松手,转身又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只方匣,道,“这画是我画的,我与她并无接触,她留予我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方绢帕而已,是那日她递予我擦拭泥污的。”
说着,他打开匣子,从匣中小心翼翼擎出那张绢帕,置于掌中细看。
那是七成新的旧帕,被他保存得很好,素青的颜色半点未褪,帕角绣着细小图案。
陶善行瞳孔陡然凝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图案。
她在秦家闺名为雅,小时候学人附庸风雅,也曾以兰为记,在绢帕上绣过兰花,恰与穆溪白手中这张方帕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