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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光阴并没留给她太多痕迹,她只比陶善行记忆中的人丰腴些许,面色红润,神情间是有着为□□为人母才有的安详,恬静得一如她发间那枚玉簪。
见到禅室内有人,来人有些惊讶,很快便化作唇边一缕浅笑,只冲陶善行颌首招呼后便径直到香案前,见着秦雅的牌位被人取出,案上又放着香烛,她才更加诧异地回首望向陶善行。
陶善行听到她软糯的声音响起:“这位娘子也是来祭拜我妹妹的?”
“昔年我母亲上京之时,曾得秦雅姑娘施恩照拂,一直感念于心,只是苦于路途遥远,往后数年再无缘一见。今日我进京访友,受母亲所托,特来拜祭。”陶善行冲她福了福身,笑得一团和气,又惋惜道,“年纪轻轻竟就夭亡,可怜。”
“原来如此。”对方点点头,似乎陷入回忆,“她确是可惜,但并不可怜。”
陶善行微诧,却听对方续道:“她那人啊,从来不要别人的怜悯,虽然可恨,却又比任何人都刚烈骄傲,她不会希望听到别人可怜她的。”
陶善行怔了怔,继而笑起。
是啊,那个叫秦雅的姑娘,在十六岁那年,为着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一段痴心错付的旧梦,和自己的两个姐姐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却在南华寺诸佛与整个大安权贵面前,剜心剔骨将一切和盘托出,最后扯下密实的雪帽,露出剃得锃亮的头,舍家削发,从此青灯古佛,不念红尘。
她说她以后半生幸福为证,为她做的事赎清罪孽,求一个心安理得,修一个来世。
那样的掷地有声。
这便是她,十六岁的她,还活成秦雅的她。
她不会愿意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一声,可怜。
不想活到死,最了解自己的,却是生前最嫉恨的人。
就像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面对自己的牌位一样,她也想不到,这三年来年年前来祭拜自己的,是那个本该恨透她的姐姐。
镇远侯夫人,秦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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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比山下冷了许多,呵口气都冒着白雾。穆溪白在庵门外等陶善行等得有些焦灼,却又不敢走开,怕她出来看不到自己要着急。
不过就是进去祭拜自己,哪要这么长时间?
穆溪白这厢正犯嘀咕,那边小路上却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
“侯爷,夫人进南华庵已经有些时辰了,要不让属下过去问问?”
“也好,你去问问吧。”悦耳的声音响起,听来如沉琴一般。
穆溪白闻声而望,瞧见此人,便是他素来自负容貌,眼下也不禁要赞一声好——来人身着鹤氅,有兰芝玉树之姿,面若冠玉,举手投足之间净是说不出的高华气度。
那人也瞧见穆溪白,目露几分思忖,忽然开口:“穆公子?”
“阁下认得我?”穆溪白神情微凛,冲那人抱了抱拳,忽然也想到什么,“你是……内阁首辅,沈侯爷?”
除了美名在外的镇远候沈浩初,穆溪白可想不出还有谁能与眼前之人相配。
沈浩初微笑颌首,正要说话,庵门“吱嘎”打开,陶善行与秦婠说笑着出来。沈浩初的属下行礼唤了声:“夫人。”秦婠方展目一望,看到沈浩初便笑了:“等急了吧?刚才在庵里遇到这位妹妹,甚是有趣,所以多聊了一会。”
沈浩初仍是微笑,只冲她伸手,温柔道:“走了,该回家了。”
秦婠便拎起裙摆,仿佛又变成昔年小姑娘,一路碎跑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回头冲陶善行挥手告别。
“穆公子,咱们金銮殿上再见。”沈浩初告辞,带着妻子转身离去。
穆溪白站在原地看了两眼,倏地闪身拦到陶善行面前,语气不善道:“看什么看,他有那么好看吗?”
陶善行垂眸——远去的那个人,曾是她心心念念不肯放下的少年,她曾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想要求得的姻缘,而今……
“我只是在想……”她又抬头,看着穆溪白的眼,“我的眼光怎就那么准,看中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
穆溪白蹙蹙眉,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的意思,我比他好?”
心里好像有烟花炸开呢。
陶善行不答,只问他:“我在南华庵那六年里,一直有人悄悄给庵里送钱送物,保我生活所需。穆溪白,那个人是你吧?”
她一直以为钱物是家里所送,刚才与秦婠聊后方知,帮她的另有其人。
穆溪白面上一红,道:“我就是……”
陶善行得到答案,并不听他解释,只将手一举:“再不下山,到京城就要晚了。”
穆溪白飞快握住她的手,笑道:“遵命,我的小娘子。我背你下山,更快些。”
语毕蹲身弯腰,动作一气呵成,将人背到背上,一路嘻笑怒骂,跑往山下。
最后一个预告的小段子终于写到了。
啧……让我自己感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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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