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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顾今笙心底羞愧,她是该好好和母亲道一声谦:“娘,您身体不好,我还一直让您操心,我从前不懂事,让您也跟着受累了。”
    夫人心里很是受用,也不忍女儿一直自责,便笑着说:“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娘是知道了,我们的笙姐儿长大了,懂事了。”
    “笙儿,笙儿。”人还未到,声先入耳,是她熟悉的声音,是哥哥的声音。
    顾今笙心里一痛,眼泪差点就要涌了出来,就见一个高大挺拨的身影匆匆跑了进来,身上还落了一层雪花,外面的雪果然是下得大了。
    “笙儿,怎么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了,下次要玩,喊上哥哥陪你便是,由哥哥保护你,你总不至于摔下来的时候没人接得住。”
    燕京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因为大她四岁,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什么都依着她,她就是上房揭瓦,他也会陪着一块把房子揭个顶朝天。
    有这样的哥哥宠着,她更是被惯得不知深浅。
    她的燕京哥哥,在她被做成人彘之前,就已经被后来登基的东华大帝秘密杀害了。
    燕京哥哥是保瀚派的,太子瀚被废了太子之位后,东华大帝一登基,便要了她哥哥的命,太子瀚的党羽在那个时候全被剪除,太子瀚同样死在狱中。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是那样的不真实。
    燕京哥哥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五官分明、眸子深邃,有时候会显得有些狂野不拘,有些妖里妖气,和寻常男子不同,但她觉得没有比燕京哥哥更好看的男子了,她们都遗传了母亲年轻时候的容貌。
    “燕京哥哥。”她已经站了起来,有些激动。
    为什么这梦是如此的真实,过去的人都从她的身边来过。
    “瞧把你激动的,改天哥哥教你耍几套拳法,你身子灵活了,便不会因为爬高爬低摔着了。”这是他惟一的同胞妹妹,他自然是疼得很。可事实上,近些年来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天天在家里待着。
    一旁的母亲实在看不惯儿子这般的作法,男儿怎么样都好说,女孩能一样吗?她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不能时时教导女儿,都不知道他这个当哥的都和她说了什么,教了什么,她轻咳了两声,便数落了他:“有几个女孩子家整天上窜下跳的,你这样教导她,将来嫁了人是要让人笑话的。”
    今笙便转过身来笑着说:“娘,哥是逗我玩的,您可当不得真,我还正想和您说呢,过了年请个琴师过来,教我学学琴。”她的琴弹得实在是一塌糊涂,虽然自幼也是逼着她学习,可她静不下心里,手一疼便不想练习了,她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她娘性子向来温柔,为此头疼得很,便拿她没了办法。
    她哥是个武刀弄剑的男人,更不在乎这些东西,见她手又红又肿,直接让她不用学了,她便乐得个逍遥快活,在后来母亲去世后,别人再提及顾今笙的时候,也不过是摇摇头,一脸讽刺,无才又无德,一首曲子都弹不成调,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算是废了。
    夫人在惊讶过后脸上欣喜,女儿真的是长大了,知道什么对自己有用,什么对自己无用了,她欣慰极了,便连声说:“要得,要得,燕京,这事你帮你妹妹办妥了,一定要请一个好的琴师教导笙儿。”
    燕京也略有惊讶的看了看她,问:“笙儿,此话当真?”
    今笙望着哥哥笑笑,语气坚定的说:“哥,请个琴师给我吧。”
    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要演好这场戏,让母亲高兴一回。
    第3章 计策
    说好了请琴师的事情,夫人坐了半天也累了,便和今笙说:“娘回去了,你午时睡会觉,晚上才有精神守夜。”
    今笙知道她是累了,她是极舍不得母亲就这样走掉,但她已起了身,服侍她的柳嬷嬷已上前来搀了她,奴婢们忙帮她戴上斗蓬,把她裹得严实,因为她平时喘咳得厉害,外面又极冷,便更惧寒畏风。
    “娘,我送您。”燕京过来搀了她往外走,常年的病痛折磨,让她显得有些老态龙钟,今笙站在那儿看着,鼻子酸酸的,如果可以重来一回该多好,让她好好在母亲跟前尽尽孝。
    猛然,她朝母亲消失的方向跑了去,跟前的紫衣慌忙帮她挑了帘子喊:“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外面雪大,您就在屋里歇息歇息吧。”真怕她又想了个什么不该玩的玩意。
    顾今笙只是跑到了门口,只见外面的雪飘落满地,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有点耀眼。
    她望着她的母亲离去的方向,她上了轿辇,燕京哥哥送她离去。
    她就那样怔怔的望着母亲消失的方向,不知不觉泪洒满面。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袭人也来到她身边,轻声喊她,心里有点慌。
    从未见小姐这般哭过,无声无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小姐并非没有哭过,但若真哭,肯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嚎嚎大哭。
    今笙便闭了闭眼,袭人把帕子放在她的手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用帕子试干了眼泪,慢慢回到屋里,她逐个扫过身边的丫头。
    她有四个大丫环,紫衣、袭人、明目、霞光,紫衣袭人通常是在贴身服侍她的,所以可以常伴随她的身边,明目和霞光在外面服侍。
    四个大丫头,也惟有紫衣和袭人对她忠心耿耿,直到最后为她而死。
    还有奶娘……
    奶娘向来极为疼她,她是跟着母亲一块陪嫁过来的大丫环,母亲生了她之后,她的吃的喝的全是奶娘一手操办,但最后,全都因为她而死了。
    她打量着房间的每一样摆设,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慢慢站到铜镜前,便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
    不是她成人后的样子。
    照着这件事情来推算,她此时也应该才十四岁。
    十四岁的她脸上还有些许的稚嫩,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暗暗的捏了一把。
    真疼……
    作梦应该感觉不到疼意的吧!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难道是她特别留恋这个时候的光景,魂魄便回来了。
    ~
    紫衣和袭人在一旁暗暗的瞧着,没敢打扰她,她从跌下来之后便有些反常了,现在更是站在镜前一直看着自己发呆。
    顾今笙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还算是好看的,不比云溪差,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死前才知道,用云溪的话来说,她这种美貌便是惊世之貌了。
    即使拥有惊世之貌,后来在母亲去世后,也没有一个好的男人愿意朝她提亲,那时候她的名声已经败坏,隐隐听见云溪和她母亲议论她说:无才无德,伤风败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我的羡哥哥都敢屑想,她这辈子就别想嫁男人了。
    为这话,她冲过去和她大骂了一通,撕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