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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只要不出门,小男孩儿无论去哪个房间,都把饼干盒带随身带着。
    因为只要他一离开视野,她就会发出凄惨的哀鸣,他很快也就发现了其他人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没有害怕,甚至主动帮她保守了这个秘密。
    他细心的照顾着她,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伤口,给她打气,晚上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她说话,放置食物。
    每一天都是如此。
    日复一年。
    在小男孩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终于长出了新的手脚,小男孩开心不已,她却因为自己依然光秃秃的背而悲伤。
    她的小羽毛再也长不出来了。
    重新长出手脚后,趁着小男孩没有注意,她偷偷爬出饼干盒,钻进他的书包里。
    小男孩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带着折磨过她的三个男孩的味道,这意味着他们就在一起。
    断手断脚的疼痛,重塑骨肉的疼痛,她从来没有忘过。
    那一天,幼儿园因为三个大班孩子的猝死而陷入混乱,小男孩的保姆提前把他接回了家。
    惊魂未定的小男孩儿走进卧室,看见的就是开着盖子,空空如也的饼干盒。
    她躲在天花板上,看着他一间间房间的找她,看着他从呼喊到哭喊,看着他从下午找到黑夜也不愿放弃。
    他的嗓子哭哑了,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抽噎着流泪,看起来伤心极了。
    他被泪光浸润的眼睛,比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宝石还要闪耀。
    她被这双眼晃住了心神,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落到他的面前。
    小男孩看着从天而降的她,猛地睁大了泪眼。
    她是吃撑了,需要时间消化,今天走和明天再走也没区别。她在心里说。绝对和眼前这个人没有关系。
    她在小男孩的注视下,慢慢爬回了床上的饼干盒。
    “我以为你不见了……我好担心你……”小男孩放大的脸出现在了饼干盒外,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尾巴懒洋洋地伸向盒壁,小男孩转哭为笑,伸出小小的食指和她的尾巴重合在一起。
    隔着一层塑料盒壁,她仍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和冰冷的她不同,暖暖的,热热的。
    像太阳。
    画面消散,她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温暖的酒店房间。
    触手从身后绕到眼前,她伸出手,呆呆地看着落到手心,变化出原型的本体。
    长筒状的小动物白白胖胖,一条卷曲的尾巴静静垂在身后,它粉白色的四肢比身体部分的颜色更浅,背部原本长有彩色小羽毛的脊柱部分,现在只剩下几个黑黑的小洞。
    生拔背羽,断手断脚的剧痛仿佛又回到了身上。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因他而异常的,从始至终都是织尔蒂纳西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陪我激情流泪了吗?
    渣渣鱼,本匹萨命令你对海胆好点!!【先命令为敬,以示清白】
    第208章
    万籁俱静的深夜, 坐落在莲界高地上的金家庄园仍灯火辉煌, 值夜班的佣人在各自的点位安静待机, 身强体壮的巡逻队在庄园外围虎视眈眈的巡视, 提防着胆大妄为的各路宵小,无人注意到融入黑暗的铁线莲迷宫中时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出。
    “江璟深来了又走了?他们吵架了吗?”
    “没有,江璟深说要赶回去开会, 但是江璟深走后,金鲤真和胥乔发生了冲突。”
    “两人争执得厉害吗?”
    “基本上是金鲤真单方面的吵架, 她说了很多狠话, 把胥乔赶走以后,还在屋里摔了东西。“
    “哦?看来我们的小公主心情也不是很好呢,胥乔呢?”
    “离开酒店了。“
    “这倒让我意外了, 他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忍下来。“握着手机的华奇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因为这一次金鲤真赶他走了吧……不过他让一个脸上有纹身的男人过来接替他的工作了, 现在就住在他原来的房间。“
    “那是阿青,暗中和他一起从上京来到横店的人,看来他是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金鲤真遇上什么危险,把自己安插在暗处的人都用上了。”华奇手拿电话, 讽刺地笑着说:“……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真是让我觉得可悲又可敬。”
    和华奇通话的人沉默了两秒,试探的问道:“如果他明天还没回来,我还要再联系你吗?”
    “不用。”华奇说。
    “可是……如果他失踪了,不是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我们的计划。”华奇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舌尖碾磨,慢条斯理的声音中露出一丝刺骨冷意:“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电话里的声音结巴了:“我只是猜……”
    “丁俊, 你知道如何才能让你重病的母亲活得更久吗?”华奇温和地笑着。
    “化疗透析……“
    “错了。”华奇轻声说:“应该是挣大钱给你的母亲化疗透析。”
    “你知道如何才能让拿钱办事的你活得更久吗?”他又问。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那就是不要说多余的话,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动多余的脑。”
    “我、我知道了……”
    “孺子可教也。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猜测,要做什么事你也不用管。我敢肯定。胥乔就算离开了酒店,现在也一定在横店镇的某个地方默默关注着金鲤真,等她回心转意。他的事你暂时不用在意,三天后如果还没有他的消息你再汇报,在此之前,你只要替我盯紧金鲤真就好。”华奇说。
    “好……好的……”
    “今晚的录音给我发来。”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华奇说。
    “哦,好。”
    华奇放下了最后一丝疑心。
    挂断电话后,华奇转身走到凉亭前,打开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在黑暗中拾阶而下。
    洞口在他身后自动合上,铁线莲迷宫再次陷入寂静。
    一阵萧瑟的夜风吹过,镂空石墙上缠绕生长的铁线莲枯叶微微晃动,迷宫中黑影憧憧,天上蒙着厚厚黑云,日月无光。
    百鬼夜行。
    酒店浴室里炎热如夏,丁俊却脊骨发寒。
    开到最大档的浴霸从头顶源源不断的辐射着热气,浑身僵硬的丁俊泡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浴缸边缘的人。
    “我已经照你说的话办了……”
    面前的人视若未闻,专心致志地拿着他的手机听已经重播到第三遍的通话录音。
    有什么好听的?!从那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古怪声音里能听出什么?
    对方俊秀柔和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仿佛都在对他暗示,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架子,他不用五分钟就能撂倒对方。
    这是世上最荒谬的假象。
    丁俊依然记得耳鼻进水,双肺窒息的痛苦,记得冰冷针尖在指甲缝中试探的恐惧,记得让他眼前一黑,仿佛肝胆俱破的剧痛,尽管身后满面青色刺身的男人在体型和外貌上都要远比眼前柔美的青年可怕,但丁俊最怕的,还是眼前之人轻柔的语气,带笑的表情,黑得没有一丝光亮,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死人一般的眼睛。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两面人?!如果他早知道——
    在滚烫的热水中,丁俊的牙齿打着寒颤,因为他看到,那个人抬头朝他看来了。
    “你知道刚刚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吗?”他面色平常,语气轻柔。
    仿佛还是那个和他提着咖啡一起走出星巴克的人,然而丁俊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以为这是个人畜无害的青年了。
    他毛骨悚然,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胥乔起身走到刺青男面前,接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从他的手机里不慌不忙地拆出sim卡换了进去,然后再次朝他走来。
    “别……别过来……”面色惨白的丁俊因为害怕本能后退,疲软无力的双手一个不稳让他猛地滑入水面。
    在热水吸入口鼻的瞬间,一只大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连人带水提了起来。
    “咳咳咳——”
    丁俊还没缓过气,就开始奋力挣扎,他不想听!他只是想赚钱给母亲住院治疗!不想去听这些会要了他命的阴私内幕!
    “安静。”头顶传来粗暴揪着他头发的刺青男的声音。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上了他左边的太阳穴,丁俊猛地僵住动作,他战战兢兢地转动眼球,从眼角余光里看见一只黝黑的枪管。
    “我真的以为只是金鲤真的竞争对手想要买她黑料,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不爱说话的丁俊在生死关头面前也不得不滔滔不绝。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胥乔淡淡笑道:“变音器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音质和语速,却不能改变他长年累月保持下来的说话方式和吐词语气,刚刚和你通话的是金乌会副龙头华奇,一个能和华奇直接通话的人,又怎么会是小角色呢?”
    “你可能对金乌会不太了解,我正好可以给你透露一二。”胥乔转过身,重新在浴缸边坐了下来:“金乌会,中国三大地下黑帮之一,发家地在莲界,背后支持的家族正是金鲤真的家族,莲界金家,就在一年前,流进中国的毒品有30%都是经由莲界港口,有26%都是由金乌会直接购入,直到今天,还在有源源不断的毒品经过金家的默许从莲界港口进入中国各个城市。作为金乌会的副龙头,华奇的履历也很精彩。”
    “这个名字你也许没有听过,但是他的事迹,你的父母一定听过。”
    丁俊心惊肉跳地看着柔声说话的胥乔,在被枪抵住脑袋的现在,胥乔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笑容更加可怕。
    除了绝望后悔,丁俊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从读书以来,他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高考的时候更是不负众望考入清华,在准备考研的时候,和他同期的女友因为不堪导师性骚扰跳楼自杀,他在发现女友遗书的第二天就当着数千师生的面乱刀捅死了性骚扰的导师,在通讯并不发达的当年,他的事也引起了很大轰动,在舆论的影响下,他逃过了死刑,被判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这个叫章峰国的人就是华奇的前半生。”
    浴缸的水面上荡着不平静的波澜,除了迅速沉入水面的手机影响外,还有丁俊自己的颤抖在作祟。
    在他的手机触底后,垂眸看着水面的胥乔收回了手,那双黑暗无光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自己。
    “你想知道他至今为止,帮助莲界金家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吗?”
    丁俊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