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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命不算命,就算被打死也是理所应当,她们没有资格惨叫,没有资格痛哭。
徐碧琛笑笑,转头对季珑说:“应该是这家养的女奴怀了主人的孩子,这会儿正在被女主子教训呢。”
“若是教训,大可在府里进行。为何非要把她拉到门外,这般羞辱?”他冷冷问道。
“奴隶连人都不算,还跟她们谈什么尊严?”她忍俊不禁,说,“她惹女主子不快,触了人家楣头,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收拾,你还指望会给她留点情面吗。”
“也许她并非自愿…”
琛夫人出声打断:“过程如何重要吗?结果就是她在夫人眼皮子底下生出孩子,给主子心里添了堵。无论是她想攀高枝,主动爬了老爷的床,亦或是老爷人面兽心强占了她,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交谈之间,门口的汉子手未停,鞭未断,狠狠打了十几下,鞭鞭狠辣,把她打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阿幸于心不忍,静静垂眸。
他是梁国人,很清楚这里豢奴的风气有多盛。
连三岁小童都知道,此生宁为娼门妓,不做他人奴。一旦沦为奴隶,尊严、快乐再也无从谈起,过往一切灰飞烟灭,人不再是人,而是主子玩弄压榨的工具。
一言要之生,一言要之死,不得违抗,也无法违抗。
他见得太多,听得太多,心理承受能力远比季珑强,可此时也不禁生出怜悯悲戚,放下眼帘,不想直面。
她快死了。
这么微弱的呼吸声,无限趋近于停止。
抱着孩子的手也逐渐地,变得没有什么力气。
一位刚刚生产的母亲怎么舍得放开自己的孩子?
除非…她,快死了。
随着最后一记强鞭甩下,孩子应声落地,他发出了短促一声啼哭,再也没了动静。女子瞳孔涣散,缓缓地,缓缓地向后倒去。
咚——
季珑捏拳,脚步踉跄。
琛夫人拽住他的腰带,不让他退后,她抬眼看他,意味深长地说:“记住,这是今日小奴隶课堂的第一堂课,弱者,无权。”
王朝更迭,时光变迁,万事万物皆在变,唯有一点永恒——
实力为尊。
如果你是弱者,无能力改写局面,又无强权庇护,于此等级森严的世界里,便是别人的刀下鱼肉,手中玩物。
一路走过,览尽人间惨象。
七老八十,瘦骨嶙峋,仍要在极高的温度下背米搬货,大汗淋漓,嘴唇干裂。气喘吁吁,每走一步都有丧命的危险。
五尺小儿,本该是在父母膝下尽情玩闹的年纪,如今,脸上刺着晃眼的‘奴’字,神情麻木,趴在地上,做夫人小姐上马车的人肉板凳。
比他重得多的人踩在背上,小童只能咬牙,努力撑起身子,不让自己乱晃。若是这个人肉板凳不够稳妥,主子便会不高兴。
他们这样的人,是犯不起错的,也承受不起怒火。
稍微犯点小错,也许这条贱命就保不住了。
最初,季珑像把才出鞘的剑,锋芒毕露,看了许多,便又褪去厉色,藏了情绪,再看不出方才的激动。
他眸子沉静,坚如玉石。
又行几步,走过东坊尽头,场景变得熟悉起来。
“这里是…”阿幸小声惊呼。
琛夫人勾唇:“这才几日,全忘光了?亏你们还在此处待了阵子,看来回去该买点核桃,给你们补补猪脑。”
放眼望去,市前一道两人高的石碑,赫然写着:
奴隶市场。
又回到最开始的起点。
她就是从这儿,将他们买回了家。
季珑下意识握住了藏在衣服里的短刀,薄唇紧抿,肌肉紧绷。
人要长记性,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险些把命折在这里,怎么会忘记?
徐碧琛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手,嗔道: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与她柔滑如丝绸的肌肤相触,他像被闪电劈中一般,身子酥麻,耳根迅速染上红色。
“夫…夫…”夫了半天,人字还是说不出来。
他还在那儿矫情,琛夫人已经收回手,径直登上一个小坡。
季珑微愣,赶忙追上去。
这个山坡正对集市,可以看到市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们循着她视线方向看去,待看清了情形,恨意顿生,目眦欲裂。
刘老虎!瘦猴!王柳!
这些人的面孔,就算化成灰,他们也能认出来。
半个月的功夫,足够他们进行新一轮的掠夺。又有很多孩子,被这行歹徒从马车里拖出来,硬生生往笼子里塞。
季珑几欲发狂。
就在他情绪暴走之际,市内忽然涌出十来个蒙面人,眼神凶恶,不躲不避,直接走向王柳他们。
未多交涉,二话不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