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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听说是因为金巧儿说她是傻子,不高兴了呗,就上手打人。”
    冯夜白娶的这媳妇,他可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儿听她们这么一说,就更好奇了,翠微阁的酒还未喝完,便晃荡去了冯夜白家里。
    王管事请他进去,让他稍坐,冯夜白一会儿就回来,梁无玥说无妨,他随便走走,等冯夜白回来差人来叫他一声就行。
    梁无玥在这院子里胡乱溜达,也不知这冯夜白把人安排在了哪座院子,不过既然是正经夫人,住处总不会离他偏僻,他便顺着冯夜白的寝居往前走,果然在他前面一处院子见到了卫沉央。
    坐在院子的石桌上,面前摆了五六个盛零嘴的盘子,她一个人在那儿大快朵颐,身边还围了几只猫猫狗狗,不用问,跑不了就是冯夜白那个傻媳妇。
    第十四章叫哥哥
    要说这梁无玥,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人家沉央吃吃零嘴逗逗狗一个人玩儿的挺开心的,他倒好,非要认妹妹,一地的小狗崽子冲他“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人不在乎,屁股千斤重,坐下就起不来,腆着张笑脸儿道,“妹妹,玩儿呢?”
    沉央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吃食归拢归拢全都揽到自己面前,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道,“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你是冯夜白的媳妇儿。”他试探着想去拿沉央面前的梅花酪,沉央把盘子端远了些不让他拿,可他一直看着她,可怜见的,沉央犹豫了阵,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剩下的那块儿递给了他。
    梁无玥就是逗她,也没真的想吃,爷们儿么,又不像女人,不爱吃这些个甜的腻的,可沉央给他了,他不好拒绝,三两下咽进肚,又是笑眯眯一张脸,“妹妹,知道冯夜白上哪儿去了吗?”
    沉央惊讶于他吃东西的速度,捂紧了剩下的几盘,生怕他抢似的,“不知道。”
    梁无玥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护食,瞅这一脸敌意的,总不能头一回见面就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忙道,“别担心,我不抢你吃的,我等冯夜白,等他回来请我吃饭。”
    “夫君不在家。”言下之意就是要赶人了,她看梁无玥生的这么人高马大,不知道一顿饭要吃多少,要是把夫君吃穷了怎么办。
    “妹妹,你今年多大啦?”
    沉央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十五。”
    “那你知道你夫君今年多大吗?”
    紫薯糯米糕好吃,她一口气塞了两个,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摇摇头说不知道。
    梁无玥有些自讨没趣,见她只对吃的感兴趣,便问她,“你有没有吃过桂花糖蒸栗粉糕?松松软软,入口即化,比你这些梅花酪、糯米糕好吃多了。”
    听见吃,她果然来了兴趣,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她,“比茯苓糕还好吃?”
    “皇帝都爱吃这个,你说好不好吃?”
    沉央咽了口口水,“那我想吃。”
    梁无玥心道,就一个傻姑娘,翠微阁那么多姑娘他都搞定了,还能搞不定这一个?又道,“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叫我哥哥我下次来就给你带。”
    卫沉央就是个看见吃就走不动的人,更兼当下美食诱惑,舔舔嘴唇,小声叫了句,“哥哥。”
    梁无玥奸计得逞,笑得不能自已,冯夜白比他大,沉央又比他小,原本叫他一声哥哥也无妨,可沉央是冯夜白的媳妇儿,这么论下来,冯夜白也得叫他一声哥哥才对,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正说着,冯夜白却回来了,沉央那一声哥哥正好听进他耳朵里,小姑娘人傻,也没什么心眼儿,给点儿吃的就被收买了,就这样迟早得被人给卖了,因便扬声道,“我听着叫哥哥,叫谁哥哥呢?”
    梁无玥傻笑着打圆场,“没有,我逗她玩儿呢,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第十五章夫君讨厌
    冯夜白觉着,得改改沉央这被人随便许点儿蝇头小利就由人牵着鼻子走的坏毛病,眼睛看着她,非要听她说。
    沉央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又想到上次王管事说的,有时候撒谎是为了不让夫君生气,心虚的点点头道,“就跟他说的一样。”
    好个小丫头,才来几天居然就学会撒谎了,冯夜白板起脸来道,“我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他许诺你吃食,你就答应叫他哥哥,是也不是?”
    沉央被当场戳穿谎言,头低的更狠了,小声嗫嚅着,“他比我大,比我大的可以叫哥哥。”
    梁无玥憋着笑劝道,“还小呢,别生气,孩子都这样,你慢慢儿教,得有耐心。”
    冯夜白踹他一脚,“你爹让你娶媳妇你娶着了?怎得你如今也学起了那些市侩的长舌妇喜欢管别人的家事了?”
    沉央听出来梁无玥是在为她说话,冯夜白黑着脸好讨厌,便在旁小声嘀咕了句,“夫君讨厌!”
    这俩人才认识多久?他就半晌午不在家,梁无玥一盘子糕点就收买了她,那他天天给她买那么多好吃的,她怎么就记不住他的恩呢?好个小没良心的,冯夜白今儿是铁了心要教训她,让王管事送走了梁无玥,才问她,“撒谎也是你爹教你的?”
    沉央转过身,不理他。
    冯夜白掰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又不听话?”
    “我没有说谎。”
    “还说没有!”他本无意跟她翻旧账,可这小丫头最近有点恃宠而骄,再不教训她,以后还不定学成什么样呢,打了教训她的主意,他就真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敲敲桌子让她坐好,“我问你,上回有个陌生女人来咱家,你是不是同她打架了?”
    沉央心想,那时候他又不在家,只有王管事看见了,还嘱咐她不让她告诉夫君,可是现在冯夜白知道了,她又没说,一定是王管事说的,便撅着嘴,很生气的样子道,“王管事坏人,不叫我说,自己跟你说。”
    “王管事又成坏人了?那你说谁是好人?”王管事跟他说的时候没提沉央动手打人的事,他原以为就是金巧儿胡闹,拌了两句嘴,可后来金巧儿闹到了他这儿,说沉央动手打了她,他不信,若沉央真的动手打人了,等他回来,她一定会主动告诉他的,他回去又问了王管事,王管事这才跟他说了实话,他知道了也并未拆穿她,想着下不为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看来,不教训还是不行。
    “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自己却告诉你,就是坏人。”
    冯夜白在她脸上捏了捏,只觉着这一肚子火被她气鼓鼓的小模样给哄散了个七七八八,眉目都温柔了,“那你说说,王管事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沉央原原本本的复述,“王管事说,夫君知道我打人会很生气,我不想夫君生气,所以没告诉你,王管事说这不叫撒谎,所以我没有撒谎。”
    第十六章只能跟夫君亲亲
    冯夜白听沉央说了原因,倒是值得原谅的,又问起这次,沉央见他不再生气,慢慢的松了口气,说,“我怕你生气。”
    “是真怕还是假怕?”冯夜白被她逗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没有脂粉气,就是寻常的皂角味道,和了她身上原本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沉央摸摸额头,突然推开他,“亲亲,羞羞,要被人笑。”
    冯夜白又把她拉回来,“夫君能跟你亲亲,不会被人笑,但是别人不可以,只能跟夫君亲亲知道了吗?”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只能跟夫君亲亲,知道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叫恩威并施,趁着气氛正好,他试图在她身上更进一步,抱孩子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哄诱,“今天的那个人,以后他再来都不要搭理他,只要你听话,你想吃什么我会给你买。”
    沉央认认真真数着手指头算起来,“我之前听过很多次话,你没有买。”
    “之前的不算,从今天开始,你做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就来找我要一个亲亲,你自己记着,只要攒够十个亲亲,我就给你买桂花糖蒸栗粉糕。”沉央没做过活,手指头又细又嫩,摸起来十分的舒服,冯夜白都舍不得撒开,把她五指分开合拢,这份柔若无骨直叫人上瘾。
    “那刚才的亲亲算不算?”
    “算。”
    “那我怎么做你才会高兴?”
    “你亲我一下我就高兴了。”
    沉央撅着嘴在冯夜白脸上亲了一口,“你高兴了,算一个亲亲,我记住了,一共两个亲亲了。”
    冯夜白又亲回去,“以后不准再撒谎了,再让我发现你撒谎,我就要动家法了。”
    “什么是家法?”
    “打手心,你不听话我就打你手心,十次不听话就打一次手心,被打手心就没有桂花糖蒸栗粉糕吃。”
    沉央“哦”一声,既然亲亲夫君夫君就会高兴,那她只要再亲夫君八下就能吃到桂花糖蒸栗粉糕了,那她只要天天亲夫君不就天天都能吃到了?
    “夫君……”
    冯夜白低头看她,“怎么……”
    话还没说完,左边脸颊便被温温软软两瓣唇“吧唧”亲了一口,沉央一脸期待的朝他要奖赏,“你说亲你你就高兴,我又亲你一下,你也亲我,换栗粉糕吃。”
    原来不傻啊,小聪明都用在吃上头了,冯夜白曲指在她脑门儿上轻弹了一下,“你倒会投机取巧,我是说你亲我我就高兴,但这法子只能用一回,再想让我高兴,你就得另想法子。”
    沉央失望的晃晃脑袋,“那刚才的亲亲算不算?”
    冯夜白捧起她的脸,拇指在她唇上擦了擦,擦干净了,露出原本饱满红润的形状,他凑近了,忍住了,没亲上去,“不算,我说过只能用一次。”
    王管事送完梁无玥回来,看见这俩人亲密的样儿,不好上前打扰,只站在拱门下,低着头叫冯夜白,“公子,府台大人才送来的庚帖,说请您去府上一叙。”
    冯夜白叫来丫鬟把她带进屋去吃东西。自己掸掸袍子站起来,接过那庚帖看了眼,又还给王管事,“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
    “不去不大合适吧,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总不能回回都拂人面子吧!”
    第十七章你家公子可有相好
    冯夜白回绝了府台家的庚帖,称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又回书一封,长篇大论啰里啰嗦说了一堆,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他无意横生财,富贵不从险中来。
    府台收到了回信,又气又急,赶紧叫人备了轿子就往冯家去。
    人都来了,不好再往外赶,只能先请进来,上了茶,王管事请他宽坐,又回去叫冯夜白。
    冯夜白倒不急,笔墨纸砚伺候着,龙飞凤舞写了个“否”字,不见,不听,不承,不应,打定了主意不做这份儿买卖,金山银山他不缺,没必要冒这份儿险。
    “府台大人都亲自登门了,您不去不大合适吧,就算咱不做这生意,当面跟府台大人说清楚也好啊。”
    “他头上那顶子乌纱帽戴不戴的住可不关我的事,想接这份儿差,行啊,这满天下多的是做丝帛生意的,有这功夫来求我,去找别人也给他交掉这差了。”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有多大本事使多大劲,自己不成,想着法儿的求别人也不肯交给有本事的人干,这叫贪得无厌。
    冯夜白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他不接的生意,你就是祖宗八辈都跪在他跟前儿也换不来他一个好脸,王管事劝不动,只好回去禀告了府台,说他们家公子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宜见客,请大人回吧。
    就这一根筋的,什么时候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府台没法子,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说蔚敏郡主三日后会到汝南,请他做好接驾的准备。
    要说这蔚敏,乃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儿,正统的金枝玉叶,因着一月后的朝圣大会,各国番邦都会来大邺朝贺,太皇太后,皇帝和宫中主要妃嫔的衣裳都要重新量做,既是受天下朝贺,一衣一物自然都要用最好的,汝南的丝帛名闻天下,于是汝南府台柳成荫便自荐领了差事,说定会按时交差,蔚敏郡主此行便是专门来看成衣样式的。
    柳成荫临走前放下的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这差事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要掉脑袋的大事,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
    可冯夜白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照样该干嘛干嘛,跟梁无玥喝酒,就当没这回事似的。
    直到蔚敏郡主来这日,柳成荫带了人在官道上列队迎接,可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回去了,才听说,蔚敏郡主直接去了冯府,也不是今儿才到,其实昨儿晚上就到了。
    柳成荫叫声不好,晒了一天,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往冯夜白家里去。
    蔚敏还没见着冯夜白,据王管事说是去库房了,新进的一批丝帛出了点儿问题,他处理完,马上回来。
    “你们家公子平时都什么时辰回府?”蔚敏问,“还是知道本郡主要来,故意躲着不见?”
    王管事吓一跳,扑通往地上一跪,“郡主明查,公子往日回府都在酉时到戌时之间,并无刻意躲避郡主的意思。”
    蔚敏满意了,喝口茶又问,“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家公子现下的情况,可有相好的没有?”
    第十八章公子知道又该心疼了
    要说相好,冯夜白的相好能排出十里地去,要让他一个一个的说出来,估摸着说到明天也说不完,王管事这正愁怎么回话呢,外头又跑进来个丫鬟,对着蔚敏一跪,拉拉王管事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夫人被狗咬啦,在屋里哭呐,李嬷嬷已经去找大夫了,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蔚敏猛的一拍桌子,“大胆,在本郡主面前居然还敢低声耳语,可是当本郡主不存在吗?”
    王管事忙道,“郡主息怒,都是些琐碎家事,说出来也怕郡主见笑,郡主宽坐,我去看看,省的闹出动静来惊扰了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