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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上朝批奏折,就是在昭阳殿里抱孩子。
楚璇眠多清醒时少,萧逸也不在意,就一天到晚抱个孩子在她床头坐着,每回楚璇醒过来,就只见这一大一小两人四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她,表情极其神似,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被他们这么守着看着,楚璇感觉到了巨大的思想压力,睡够了五天就不再睡了。
殿里熏笼烧得极旺,又依照御医的嘱咐在床前分置了四个炭盆,将屋子里烘得暖暖的,因而楚璇躺在床上,只盖了一层薄被,穿着轻绡纱的寝衣,抬手接药碗时,纱袖便顺着胳膊滑下去堆叠在肘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萧逸抱孩子在一边看,边看边想:这腕子实在是太细了,细到好像稍稍用力一掰,就能‘嘎嘣’断成两截。
他失败,真是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夫人都养不胖。
楚璇察觉到了萧逸那颇为古怪的眼神,把药碗放回画月手里的漆盘上,翻起胳膊看了看,疑道:“怎么了?”
萧逸甚是忧郁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丝哀求,“你多吃些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就说,膳房都能做出来。”
楚璇笑了,倚靠着粟玉枕,柔顺道:“好,以后我每顿吃三碗饭。”
萧逸知道她是在唬自己开心,她一顿连半碗饭都吃不了,甚至连点油星儿都不能沾,每天靠补汤在吊着,身体都虚透了。
他抱着孩子长吁短叹,怀中的麟儿似有感应,闭着眼‘哇哇’哭了起来。
乳娘忙将孩子接过来,哄了一阵儿,鞠礼道:“小殿下该是饿了,奴婢这就抱他下去喂奶。”
萧逸点了点头。
殿中没了孩子‘咿咿呀呀’的软濡嗓音,显得安静至极。
萧逸终于盼来了楚璇能清醒地与他独处,内心悦然又感慨,黏糊糊地上前抓住楚璇的手,喟然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我们有这一个就够了,我已经立好了旨,明日尚书台便会宣诏天下,立阿留为太子。”
楚璇唇线微弯,笑得嫣然恬静,并看不出太浓郁的惊或喜,只道:“那么宛州的事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一直僵持着。”
萧逸道:“自然是要打的,不过得寻一个好时机。”
楚璇的心骤然提了起来,问:“什么时候?”
萧逸漫然道:“当然是得等着你出了月子啊,这仗要是打起来,我又要忙得脚不沾地,没空陪你了,你这会儿正是虚弱的时候,我怎能让你独守空闺?”
楚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萧逸眉宇一扬,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道:“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他声音沉定,像是一切尽在掌控,缓缓道:“这一仗梁王赢不了,他的儿孙各怀鬼胎,各有算计,已将他弃至宛州,凭他手里那七万大军,再耗一个月,粮草短缺,兵将疲乏,会逼得他不得不开战。只要他一战,封世懿带去的五万北衙军便是平叛之师,此战结束,梁王将永无翻身之日。”
楚璇神情极淡,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说:“可你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梁王,你最终卯足了劲儿要对付的也不是他。”
萧逸握住楚璇的手一僵,见楚璇凝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最终要费大力气对付的,是留守长安的十万宛洛守军。”
“你知道了?”萧逸惊诧,掩饰不住的慌乱,忙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多少?”
楚璇默了默,寡淡素净的脸上蕴出淡淡的笑意,目光微渺,追忆起往事,“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十三岁那年,盂兰盆节,萧鸢喝醉了闯进我的闺房想欺负我,是三……是萧……三舅舅救了我。”
她下意识想喊三舅舅,又觉得不妥,想要直呼其名,可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实在做不到对他不恭敬,最后还是妥协喊的三舅舅。
萧逸察觉出了她的挣扎痛苦,眉心微拧,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三舅舅把萧鸢踹了出去,把我救起。其实早从那个时候起,提示就已经出现了。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从未展露过武艺,竟能轻易打败骁勇善战的云麾将军。我那时被吓坏了,又屈辱难当,差点投河自尽,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这些事在她的心里早就过去了,如今回忆起也掀动不起或是委屈或是痛苦的任何情绪,只会想起当时有个人从天而降,在她深陷危险时,救她于水火,拯她于危难,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他一直真心实意地护了她许多年。
他温雅沉默,未涉权术,可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英雄,是她的恩人。
楚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摒弃这些多余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平和,“在萧鸢死前,曾把我和三舅舅叫进了他的书房,莫名其妙提到了往事,提到了胥朝,提到了他身上的官司。我那时还奇怪,萧鸢不是一个浅薄藏不住事的人,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们磨这么多嘴皮子。其实一直没看透的只有我,那天他想找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三舅舅,只是我恰好出现在那里,被一同拉进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