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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进了面前的紫铜香炉当中。
天光昏暗,大殿中因为皇帝的驾临而点起了星星似的鲸脂灯,香火炷头乳白色的烟雾模糊了林立的灵位。
被安置在高高供台最中间的那一尊灵牌尺寸最大,乌木清漆,泥金字迹,写着“文成武德太/祖高皇帝”,并长长的二十八字尊谥。
殷长阑隔着袅袅的烟气与自己的灵位对视,一时心中说不出的荒唐之感。
他负着手在大殿中踱了两圈,许久都没有说话。
赵王却忽而有些感慨似地开口,低声道:“陛下长大了。”
语气十分的欣慰。
殷长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道:“王叔何来此言?”
赵王神态温和,含/着些许笑意。他今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身材清瘦,面上稍稍地带着些病容,但未损盛年时的俊朗,显出些经历过风霜的姿仪来,道:“还记得从前除夕祭祖,陛下总有些避之不及似的,先帝为此生了几回的大气。”
他说着话,就有些微微的呛咳,偏过头去咳了一回,才转回头来,歉然道:“臣失态了。”
他望着殷长阑,道:“如今您也能立起来了,先帝泉下有知,想必也是十分欣慰的。”
殷长阑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王也沉默了下来,又过了些时候,才突然提起别的事来,道:“这几日陛下大喜,又一时龙体欠安,想必折子还没有来得及看过。”
殷长阑颔首,问道:“王叔提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王便道:“逆贼李宗华的旧部在柳州起事,攻陷了七、八座县城,朝中诸臣都请容景升南下平乱。”
景升,是容玄明的表字。
殷长阑来到这里,已经在许多奏本和旁人的口中,见到、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神色微敛。
“早间因为陛下的事,太后娘娘已经点了头。”赵王看着他的神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压下了面上的忧虑,显出些强作的轻松之色,道:“陛下,太后娘娘也是为您深思远虑。”
“容景升声势正盛,您又是少主,只可交好,不可与恶啊。”
他见殷长阑沉沉地“嗯”了一声,微微地松了口气,又道:“臣斗胆,陛下昨夜召幸秦氏,实在是一出坏棋,但事已至此,只能从中借势周旋。臣听闻贵妃容氏在家中时十分的娴静,想来并不是孤直的性情,您善加安抚一二,姑且稳住了容家的心才是。”
殷长阑就抬起眸来瞥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道:“王叔,此事朕自有分寸。”
赵王注意到了他的神色,笑得微微发苦,道:“臣僭越了。”
殷长阑没有应声,只是回过头去,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尊青烟缭绕里沉默静立的乌木灵牌,俄而霍然转回身去,道:“走罢。回宫去。”
※
容晚初执着扇子轻轻地扇动炉中的炭火。
雪水在砂瓮里化开了,继而咕嘟咕嘟地沸起来,腊梅的香就从水中隐约地散溢开来。
容婴坐在她对面,拈着瓷箸向茶铫中加着霜白的茶尖。
他今年不过十八岁,身上有种蓬勃年少的朝气,目寒如星,一双与容晚初如出一辙的长眉斜斜地飞入鬓中,踞坐的时候腰脊如长剑一般的挺直,看着容晚初的时候,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柔化了俊朗的轮廓。
面对着这样的容婴,容晚初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去。
她有些模糊地猜想着,这个容婴是如何在后来的十年里,变成了那个会亲手为她送来一杯毒酒的容氏子呢。
然而这样的思绪也只是模模糊糊的。
她垂着眼,力道轻柔地扇着风,茶香已经被煮开了,草木的清苦在温暖的宫室里也是暖的。
她温声问道:“哥哥要跟着他去平叛?”
——人后她已经许多年不称呼容玄明为“父亲”。
容婴自然也清楚。
乃至于他这个时候,也是叫不出“父亲”这两个字的,他拨/弄着铫中的水,道:“原本不关我的事。他要留下容玄渡替他守着京中,就打算带上容缜,为他刷一刷军中的资历。没有想到容缜搭上了赵王府的郡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脱不开身。”
容玄渡是容玄明的胞弟,容氏兄妹的二叔。
容缜是容玄渡的次子。
容晚初短促地微微笑了一声。
容婴眉眼间也淡淡的,不乏讥诮地道:“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才找上了我。”
容晚初静了静,道:“哥哥怎么会想要答应他?”
容婴却沉默了许久。
他提着壶,手势娴熟地替容晚初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蜷曲如针的银毫舒展开了,露出内里新芽似的绿色,在水中载浮载沉。
容晚初没有催促,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她捧起了茶杯,耐心地等待着。
容婴却隔着桌子探过手来,握着她的腕,将杯子从她掌中拿开了,温声道:“不要烫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