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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在阶前作了别,就独自上了凤池宫的辇车。
她不胜酒力,在席上只浅浅喝了一小杯,这时就觉得头都有些晕晕的,从上了车就靠在围子上昏昏欲睡,螓首一点一点的,让跟车的侍女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阿讷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又加了两个迎枕,把她连身子带头颈夹在了当中。
身边的阿敏就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阿讷有些莫名地看她,阿敏却牵着琉璃窗上的帘子,示意她过来看:“陛下不是回九宸宫去了么?怎么车子却跟在咱们后头。”
她忧心忡忡地道:“如此失了尊卑,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娘娘又遭了那些个无事生非的言官弹劾。”
阿讷被她说得吓了一跳,忙道:“可要与御夫说一声,给陛下让了路?”
不过片刻,外头的小内监却禀报道:“陛下说直管这样走,不要反扰了娘娘。”
容晚初倦倦地倚在迎枕当中,里外说话的声音传到她耳旁,像是一阵朦胧的风声。
她有些恍惚地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湘中的时候,殷扬与贺将军白日里切磋用兵、谋略之术,晚上教她换了少年的打扮,带着她出去跑马。
他好像天生就在血管里流着扬刀跃马的血,一般的士卒每日出操,做着比他少上一半还多的训练,都时常一片叫苦之声,偶尔营中休一日假,往往要往城里狠狠地纵情享乐一次。
他却永远精神奕奕。
她看着他的时候,经常在想,即使他高踞庙堂,大概也永远不须担忧自己“髀肉复生”吧。
他的那匹乌云踏雪在面对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性情总是十分的温驯,只有在得了他的指令之后,才会负着背上的两个人,扬蹄纵意奔驰在连绵的丘陵之间。
乌骓即使在这样的奔跑里也是又快又稳的,只极偶尔地有一点颠簸,她坐在殷扬的身前,就会感觉到男人握在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他与乌骓是性命相托的伙伴,却依然会在这个时候下意识地护住了她。
耳畔的风声呼啸着吹过。
她束起来吊在头顶的长发被风吹着,柔软的鬓发散落下来,吹进她的耳廓里,有些轻微的痒意。她忍不住侧过头去,在他襟领上磨蹭着,将那一缕调皮的头发拂开,然而男人却忽然笑了起来,胸腔跟着微微震动,让她贴附的耳廓感受到无端的酥/麻。
什么人嘛!
容晚初不由得高高地撅起了嘴。
风不知何时停歇了,跑累了的乌骓马停下来,迈起了闲散的碎步,她的腿弯忽然被什么折了一下,跨/坐变成了侧坐,坚硬的马鞍也忽然变得柔软,还有了暖热的温度。
她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男人流畅而峻刻的下颌线条。
第53章 殿前欢(2)
男人没有低头,他呼吸间有细微的酒气, 并不熏人, 却让容晚初觉得自己的醉意更深了一层。
冬夜的风并没有刮得凛冽, 只有微微的冷意拂动领口的风毛,男人肩头金线纹绣的日月光轮随着步伐微微的顿挫,不自觉地刮擦着脸颊柔细的肌肤, 说不清这两种触感哪一个更瘙/痒。
容晚初软软搭在他肩头的手不自觉地拢紧了。
近在咫尺的喉结微微滚动, 胸廓的震动也染了笑意:“醒了?”
容晚初摇了摇头。
她神色困顿, 到这一刻也并没有觉得清醒, 反而更从骨子里生出些倦意, 让她喃喃地道:“我没有醒,我还要去陪着七哥。”
殷长阑勾在她膝弯的手臂扣得更紧。
他声音低柔, 像是哄着小孩儿入睡似的,哑声问道:“为什么要去陪他?”
“他看到我没有醒, 他会担心的。”女孩儿音调已经渐于呓语。
殷长阑抱着她从辇车里下来, 一路穿过仪门, 又绕过门后隔断的照壁,除年夜里, 满庭都升满了高低的灯火, 明光璀璨, 将宫阙都照得宛如白昼。
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刺到了女孩儿的眸子。
她闭着眼,侧头向他肩窝里拱了拱,殷长阑探出手来遮住了她的眼角。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热,容晚初在熟悉的黑暗里重新安静下来。
她轻声道:“七哥, 我没有事呀。”
“嗯,哥知道。”殷长阑眉眼微敛,温柔地回应她:“你只是累了,多睡一会。”
女孩儿在他手掌的遮掩底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殷长阑回过头去,对女官和内侍稍稍地示意,就有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人群,不多时,靠近后殿的灯火就静悄悄地暗了许多。
宫人点亮了寝殿的壁灯。
殷长阑俯下/身,将怀中宁静温顺的少女安置在了窗下的榻上。
他看着迷梦中不知何时将眉尖微微蹙起的少女,不由得抬手在她额上轻柔地揉了揉。
侍女端着温水巾栉盥沐之物走进屋来。
殷长阑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微一犹豫,就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