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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节

      犹豫半晌,孟铎往前查看,语气冰冷:“扭到哪了, 我看看。”
    手刚伸出,就被人一把拽过去。
    她迅速将他推倒在地, 趾高气扬:“你推我一下,我也推你一下,扯平。”
    伤口再次被碰撞, 孟铎痛苦难耐地咬紧牙关, 苍白的脸涔出细汗, 更显憔悴。
    他佝着腰,低着脑袋,高高瘦瘦的身体虚弱无力,一动不动地半坐地上,连爬起来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令窈忽地有些后悔。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喂。”令窈喊他,“你要不要我扶你去榻上歇息?”
    孟铎默声。
    令窈踢他一脚,没舍得踢右边,踢了左边:“我数三下,你不要就算了。”
    她说完,开始倒数:“三——二——一——”
    孟铎遽然出声,一张脸冷得像冰块:“你扶得动吗?”
    “试试。扶不动的话,你就在地砖上躺一夜好了,反正没人心疼你。”她哼了哼,添半句:“我更加不会心疼你,看到你这张死人脸就心烦。”
    孟铎眉尾压低,幽黑的眼眸阴沉沉。
    令窈上前相扶,准备使出吃奶的劲将孟铎架到榻上去,才刚一动作,被人猛地一揽。
    她重心不稳,朝前倾倒。
    同样的手段,她对他用了一次,他也对她用一次。
    不同的是,她没摔到地上,而是摔到他身上。
    “既然我这张死人脸让你看得心烦,那你何必自找苦吃,非要死缠烂打让我成为你的爱慕者?”
    令窈抬眸,孟铎冷峻的面庞不近人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睨眼斜探她。
    他向来沉稳淡然的声音飘出一丝幽冷:“更何况,你有那么多爱慕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令窈爬起来的动作停下。
    不等孟铎回神,少女重重坐回他怀中,力道之大,压得他右臂吃痛。
    她再次扑向他。
    这一次,双唇相碰,不是浅尝辄止。她狠狠咬了他。
    两个人滚作一团。
    她不再顾忌他的伤处,而是静静欣赏他的痛楚,他感受到她的决心,她似乎想让他再更痛一些,齿间的力道也逐渐加大。
    终于,在咬出血的瞬间,她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我这人贪得无厌,只嫌少不嫌多。”她指腹轻揩他唇边的鲜血,放到嘴里尝了尝,似幼兽初尝美味,发出满足的一声喟叹。
    昏暗的光线中,少女皓如凝脂,唇红眼媚,极具诱惑,坐在他怀里,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嘴角边犹沾着从他嘴边揩过去的点点血渍。
    孟铎心头猛跳,别过脑袋:“无耻之徒。”
    “我是你教出来的,我是无耻之徒,你岂不是无耻之师。”
    孟铎冷声:“收你为徒,是我这些年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少女不答话了。
    他以为她在酝酿该如何回骂他,等了许久,不见她张嘴。少女从他怀里起身,走到角落里去。
    孟铎凝眉。
    生气了?
    他迅速定神,告诉自己:不,她定是有什么诡计,想骗他哄她。
    他不会再上当。
    地砖冰凉,不利于养病。孟铎尝试凭借一人之力,重新回到榻上。试了多次,右臂伤口裂开,疼得厉害,身体失衡,屡次站起,屡次失败。
    他快速往角落里窥一眼。
    少女冰冷的目光扫视他,看着他狼狈往榻上爬的样子,始终不为所动。
    原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装出来的。
    孟铎这样想着,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爬回榻上。没了他磕磕撞撞不小心弄出来的声音,屋里静得可怕。
    孟铎瞥向昏暗的角落,几次试图开口,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去。
    他开始为自己清理伤口。
    方才的拉扯打闹,弄得他右臂上全是斑斑血渍,他每擦拭一下,眼皮就会痛得抖动一下。
    右臂肩头靠后的地方也有烧伤,他自己触及不到,喘着气,直勾勾盯着角落里的少女。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只当没看到。
    孟铎长睫微颤,垂低眼眸。
    半晌,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嘴里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走到他身侧,替他清理伤口。
    孟铎:“我……”
    “哼。”
    他声音轻得很:“多谢。”
    “谁要你谢,我巴不得看你痛死。”
    上完了药,她又走回角落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长夜漫漫,岐山昼夜温差大,夜里寒凉,若是没有温暖的被窝,必要受寒。
    孟铎在榻上躺平,怎么睡怎么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想到她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屋里只有一张榻一床被,要么一人独享,要么两人共眠。
    历经焦虑烦闷的纠结后,孟铎终是张嘴,一句话说出来烫嘴得很:“要来榻上睡吗?”
    “怎么睡?和你一起睡吗?”
    “我将榻被让给你。”
    “那你睡哪?”
    “我睡地上。”
    片刻,少女闷声道:“那你先滚下来。”
    孟铎从榻上起身。
    好不容易才爬回去的软榻,躺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要从上面爬下去,实在心酸。
    孟铎走不了太远,索性在榻边的地砖躺下。
    明月寒凉,他躺在那,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仿佛此刻枕着的不是地砖,而是龙床。
    孟铎面上波澜不惊,暗想,待明日从屋里出去,定要重罚山阳。
    罚点什么好呢?
    就罚他一个月不许吃肉罢。
    孟铎想着想着,眼皮渐沉,睡意惺忪。
    朦朦胧胧间,身上忽地一暖,似乎有谁躺了下来,躺在他身侧,与他共枕地砖。
    不知何时,少女抱着锦被躺到了地上。
    锦被一人一半,她睡在他左侧。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快。
    “孟铎,孟铎。”她大概是知道他意识恢复清醒,凑到他耳朵边低唤。
    孟铎装出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你怎么下来了?”
    “我想知道你睡地上会不会冷,所以下来了。”
    “还好,不怎么冷。”
    “可是我很冷。”
    “那你还睡地上?”
    “没有人替我暖被子,睡榻上也会冷。”
    “你怎地这般娇气?”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小就娇气。”
    孟铎闭上眼。
    她又唤他:“孟铎。”
    半晌,孟铎沉声:“知道了。”
    两人重新回到榻上。孟铎行动不便,令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扶回榻间。
    她替他掖好锦被,自己再钻进去,像是做成一番大事,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笑脸。
    “我这样子伺候你,就像是在伺候一个废人。”她侧着身子望他。
    听到废人两字,孟铎心头一梗,“嗯。”
    “你说,我是不是太心软太善良,你死了就死了,我跑过来看你作甚?”
    孟铎不出声。
    “以后我要是重病将死,你会跑过来看我吗?”
    孟铎一顿,道:“不会。”
    “不会?”她生气捶了捶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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