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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林然然说出的菜色,那可是后世大受欢迎的新派菜,经过广大人民尝试后推选出来的。林然然每说一道菜,他都能触类旁通生出许多灵感,到后面他都恨不得握住林然然的手了,全然没有一开始的高冷。
    “这位小姐,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餐厅!我们餐厅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餐厅经理也是雀跃。
    “没有。”顾裴远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一场约会变成了厨艺交流大会他已经够心烦了,现在还要把人留下?
    林然然也失笑:“多谢美意。我的厨艺真的很粗浅,这些新菜色能帮上忙我已经很荣幸了。”
    林然然听到餐厅经理的邀请不是不动心,可她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作为业余爱好者她可能很出色,放在这些身怀绝技的老厨师面前那就不够看了。
    何况她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当厨师这一项。
    “好,好的。”餐厅经理虽然惋惜,也不敢再挑战顾裴远的耐性。
    王有新急匆匆地向后厨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林然然刚才所说的菜色,急着马上去尝试和验证。
    终于清净了。林然然和顾裴远对视一眼,见顾裴远眼神复杂,得意道:“怎么?是不是很佩服我?”
    “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顾裴远冷冰冰道。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用错成语了?”林然然满脑袋问号。刚才的餐厅经理和厨师长,哪一个像蜂,哪一个像蝶了???
    两人终于离开餐厅。
    顾裴远手里提着一个小纸盒,是餐厅赠送的奶油蛋糕。这个年头奶油蛋糕十分珍贵,足见餐厅的诚意。
    林然然道:“人家还奶油蛋糕呢,你看你,刚才态度那么恶劣。”
    顾裴远把蛋糕腾到右手,伸出左手把林然然拉到马路里侧,道:“别离那么远。”
    这下,两人又变成肩并肩一起走的模样了。餐厅出来的一条马路汽车很少,行人大部分是从餐厅出来的情侣,气氛宁谧。
    顾裴远的手有意无意垂在身侧,恰好碰到林然然的手背。他舒展手指伸过去,捞了个空。
    林然然怕冷地紧紧衣襟,然后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顾裴远:“……”从温暖如春的餐厅里走出来,林然然被迎面的冷风吹得脸都要僵了。上海冬天的冷和北方还不一样,潮湿的寒气无孔不入,让人从骨子里冻得打哆嗦。
    后世有一句话: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冬天属于魔法攻击。林然然为了漂亮还不穿军大衣,身上薄薄的羊毛大衣根本不抗冷。
    林然然把手揣在口袋里慢慢走着,顾裴远忽然走到她前头去了。
    林然然走路慢,顾裴远向来配合她的节奏,这时却一下子就把林然然甩后一大截。
    林然然紧走几步几步追上,跟顾裴远保持平行。顾裴远迈开长腿,几步又把林然然甩在了后头。
    林然然一头雾水,又是一阵小跑追上来,肩并肩地跟顾裴远走在一起,仰头问:“你干嘛走得这么快?”
    林然然声音有点喘,跑得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无辜地看着他。
    顾裴远对着她那无辜又无害的眼神,没好气道:“把手伸出来。”
    “干嘛?”林然然一边问,乖乖地伸出手。
    落入了一只温暖大手里。
    顾裴远目视前方,语气硬邦邦还有些急促,掩饰着语气里的雀跃:“你走得太慢了。”
    “明明是你走得太快了。”林然然恍惚地被牵着往前走,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两人十指交扣,顾裴远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热度传染过来,让林然然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路边有笔直高大的梧桐树,这时叶子已经掉光,光秃秃枝头挂着许多果子,随风簌簌摇晃,看起来像一挂挂小铃铛,老上海人称之为悬铃子。
    梧桐树映着路边的西式建筑,别有一番幽静,是上海情侣压马路散步的最佳地点。可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手牵手走在路上,不可谓不大胆。
    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肩并肩走在一起已经很亲昵了。顾裴远和林然然居然大白天地手牵着手,还是十指交扣。加上顾裴远外形委实吸引人注目,许多路人都频频回头看他们。
    快走完半条街了,林然然才挣开手,小声道:“这里人太多了,我可不想被稽查队抓。”
    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顾裴远心情颇为愉悦,凤眸顾盼生辉地落在林然然脸上:“没人的时候就可以?”
    “……你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林然然面无表情地反问。
    “我带去一个地方,你等我一会儿。”顾裴远忽然道。
    顾裴远离开了几分钟,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他身材高大,好在这自行车的体积也很大,骑着不显得奇怪,仍然姿态潇洒。
    自行车停在林然然面前,顾裴远长腿斜支在地上拍拍后座:“上车。”
    林然然斜坐上去,双手拘谨地捏住顾裴远的衣摆:“去哪里?”
    “外滩。”顾裴远一蹬踏板,自行车就轻松滑了出去。
    这个年代的自行车用料扎实,承载着两人的重量也丝毫没有压力。不过顾裴远的这一辆样式格外好看,蹬起来也十分顺畅。
    林然然问道:“这自行车是什么牌子?跟我在商场里看见的不同。”
    “永久13型。”顾裴远蹬着车,语气不急不缓,“手抓好,前面下坡。”
    “好。”林然然在前世和这一世都没有坐过自行车后座,闻言抓住顾裴远的衣摆。顾裴远的大衣料子特别好,她怕给人弄皱了,只抓住一个角。
    顾裴远:“……”
    冷风都被顾裴远宽大的肩膀挡住,林然然晃着腿,悠哉欣赏着路边拱柱尖顶的西式建筑。
    车子猛地晃动。
    “啊!”林然然吓得抱住顾裴远的腰,“你干嘛!慢一点,慢一点!”
    顾裴远撒开刹车,自行车沿着一个坡猛冲下去。风和老上海的街景飞快地从两边掠过。
    下坡的失重感令林然然心都要跳了出来。她死死抱紧顾裴远,闭上眼,生怕自己会被甩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才缓下速度。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才发现眼前换了景色。
    他们来到了江边。
    顾裴远停下车,长腿踩在地上支撑车身,回头看着林然然,嗓音又轻又软:“到了。”
    “……”林然然这才发觉,自己的脸紧紧贴在顾裴远背上,双手也死死地搂着他的腰。顾裴远的背又宽又温暖,林然然还能听见他的心脏在急促跳动,跟他镇定的语气截然不同。
    “这里是哪里啊?”林然然慌忙跳下后座,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脚底板也是一阵生疼。
    顾裴远也是个人才,生生把自行车开出了赛车的风采。她再也不要坐他的车了!
    顾裴远停好车:“外滩。”
    林然然眼前一亮:“这里就是外滩?”
    林然然兴冲冲跑向江边。
    外滩从二十年代开埠,由外国人建起许多高楼建筑。留到现在,已经变成一道蔚为壮观的建筑群。后世的外滩高楼林立,却早失掉了这份独属于旧上海的风情。
    “去那边。”顾裴远重新牵起林然然的手,向江边的一截防护栏走去。
    在七十年代初期,从黄浦公园至金陵东路新开河,建起了一条长达千米的防汛墙。这道墙在上海人的嘴里有一个更浪漫的名字:情人墙。
    每当夜幕降临,江边的防汛墙前就成为了年轻情侣们的约会圣地。不论春夏秋冬,都有情侣在这里互诉衷肠。要是雨天,千把雨伞一字排开,别有一番属于老上海的浪漫。
    那防护栏前已经有了好几对情侣。林然然轻声道:“有人了。”
    这时,那几对情侣居然自动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来。他们仍然凑在一处小声低语,看也没看顾裴远和林然然一眼。
    这是老上海人的默契。
    林然然和顾裴远走上前去,靠在栏杆上往外远眺。
    江面和天连成一线,有大轮船停泊在不远处。浑浊江水不断冲击着船身,激起白色泡沫后又退回。迎面吹来的风味道并不好,却影响不了沉浸在甜蜜中的恋人。
    “这里就是外滩,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林然然说道。
    顾裴远握着她的手,有些冰,便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比你想象中的好,还是不好?”
    林然然认真地思考了一番。从江边上看去,这里充其量只算一个码头,陈旧,热闹,江水浑浊,林然然其实是很失望的。
    她手指温暖起来,侧头看顾裴远俊美的侧脸,轻声道:“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焗蟹斗是红房子90年代研制的新菜。
    然然:慢一点,慢一点!
    小顾(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停不下来。
    第167章
    他们两人间没有叙旧,没有寒暄,自然而然地十指交扣。三年的时光在他们中间制造的距离,在这一握里烟消云散了。
    江水滔滔,寒风扑面,吹不散江边一对对有情人。林然然和顾裴远握着手,脸不知不觉就贴在了一处,低声细语。
    顾裴远说了顾奶奶的身体渐渐差了,家里正四处寻找名医。顾元元上了小学一年级,在班上受同学欺负,顾裴远去把那群小孩子警告了一顿。他父亲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不用再四处奔波。
    顾裴远的话很简略,对过去三年的辛苦处一笔带过。他不说,林然然也能想象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独自撑起一个家,四处奔波寻求父亲旧友帮助的日子该多艰辛。
    她轻轻捏了捏顾裴远的掌心,眼眸里满是心疼。顾裴远心中柔软,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三年来,这些事他从未对别人吐露一句。对顾元元和顾奶奶不能说,对外他必须作出最强硬的姿态,护住风雨飘摇的顾家。
    但看着林然然那双满含心疼的眼眸,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心中的阴霾也终于随之散去。
    大部分时间,是林然然在说,顾裴远听。
    林然然的生活总是那么平静而有趣。种南瓜,挖魔芋,去赶集割豆腐,跟山民换蜂蜜。等林然然说到自己在原始森林里捡榛子的那一节,顾裴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微微一笑:“那一天我也在。”
    “啊?!你也在?”林然然失声道,“你怎么会在那儿?”
    顾裴远抿一抿唇角,被林然然扯着袖子一顿摇晃,只得吐露实情。她这才知道,那天在森林里,自己竟与顾裴远擦肩而过。顾裴远还追逐了她上百公里。
    林然然懊恼道:“我半路转去富平县收柿子了,压根没走省道。”
    “我知道。”顾裴远看她满脸沮丧,忍不住拨开她被江风吹乱的发丝,安慰道,“不要紧。”
    “真可惜……那时候我不改变行程就好了。”林然然还是满脸惋惜,仰头道,“你那时候那么辛苦,要是我在的话……”
    林然然卡住了。
    顾裴远唇角翘起一丝戏谑:“你在的话,就怎样?”
    “我在的话也帮不上你什么……”林然然吐出口气。
    顾裴远深深望进林然然的眼里,把两人交握的手从口袋拿出来:“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会很开心。”
    这么肉麻的话,顾裴远说得认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