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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那车夫叹了口气,见他坚持,便只好将马车往闹市里牵去。
    果不其然,还未走出闹市,便有个老太太提着一篮子鸡蛋在马车前跌了一跤,周围顿时更是混乱,将这马车团团堵住。
    林清润不堪其扰,下车去查看。
    他唯恐旁人认出他来说他林家仗势欺人,便安抚了老太太一顿,又赔了钱财,这才了事。
    车夫道:“公子,要出这闹市还有些距离呢。”
    林清润道:“走都走了,又不能往回退,你小心些,若是再有什么问题,只管拿银子打发了就是。”
    车夫见他丢了袋银子给自己,忙笑着应下了。
    林清润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回头上了马车,正想安抚姜荺娘几句,却见马车里空荡无比,哪里还有姜荺娘的影子。
    林清润脸色变了变,想到方才耽搁的空档,顿时为自己的大意懊恼无比。
    这厢姜荺娘趁着林清润与老太太纠缠时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去。
    她挤入人群中,见四下都是人,竟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
    眼见林清润回马车后察觉出异样,她便慌得想要往酒楼里跑去。
    酒楼里一个小二见了她忙将她拦住,赔着笑脸道:“姑娘,咱们这里不可随意进出。”
    姜荺娘不敢硬闯,见林清润往这里追来,也只能转身往别处去了。
    待林清润寻来时,他与那守门之人说了几句话,便得到放行。
    姜荺娘躲在暗处见他进了酒楼去找寻了一圈,确认了她不在里面,这才失望地离开又去了其他地方。
    她见人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微微往后靠去。
    实则她方才根本就来不及跑得太远,幸而她没能进那酒楼,否则对于林清润而言,无疑就是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她趁他发现之前,转身便钻入了外面一辆马车里去,这才躲过了他。
    姜荺娘放松下来,发觉坐垫上有个硌人的东西,便伸手摸出一只玉白莲来。
    她脸色略有些僵。
    她方才上这辆马车时便隐约看出这是瑾王府的马车。
    但她却还是厚着脸上来了,又借着庄锦虞的光,躲过了一劫。
    姜荺娘揉了揉眉心,想将当下一阵阵上涌的眩晕缓去。
    她就是晕倒也不敢晕在庄锦虞的马车上。
    是以她强撑一丝清醒跳下马车去,却见庄锦虞也从那酒楼里悠然走来。
    而此时姜荺娘正扶着他的马车,好巧不巧地,又被他撞个正着。
    姜荺娘定了定心神,见他走近了,便露出些许无辜的神情来,低声道:“我有些头晕,竟没能站稳,这才借着你的马车扶了一把……”
    她也不知怎地,竟下意识地在他面前扯谎,生怕他知道自己上过他的马车,又要说出一些叫她难堪的话来。
    “姜姑娘也许还不知道……”
    庄锦虞神情淡淡,声音轻缓,给人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
    他垂眸看着她当下羸弱仓惶的模样,与她说道:“方才正是我叫人在酒楼门口拦得你。”
    姜荺娘微怔。
    他怎会知道她会去酒楼门口?
    他又叫人拦着她,难不成是以为她刻意去接近他的?
    姜荺娘想到这点,那股子羞臊掺着难堪的情绪便一下子涌出心口,叫她甚至都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所以他不仅知道她碰了他的马车,还知道她厚着脸上过了他的马车。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楼上靠窗的位置看着这场好戏。
    看着姜荺娘惊险地逃下马车,见她往酒楼里来,冷眼旁观还嫌不够,竟还特意叫人阻拦着她,不准她进去。
    他们勉强也算是亲戚一场,他竟这样不待见她,还在背地里嘲笑她。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姜荺娘就觉得浑身的血气全都往脸上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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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捉虫)
    姜荺娘再撑不住自己的意识。
    她整个人往地上坠去,最后却有种一头栽到了软榻上的感觉。
    一点都不疼,还有些温热。
    司九见这姑娘倒下时,本想挡在前面,却不曾想庄锦虞直接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来。
    司九有些错愕地看着主子。
    这可不是人家姑娘碰瓷栽过去的,是他家王爷自己伸手揽过来的。
    “王爷,让我来吧。”
    司九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要将人接过来。
    庄锦虞缓缓抬眸看他,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司九怔住了。
    求生欲使他顿时失忆。
    他忘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的?
    浑浑噩噩间,姜荺娘做了个噩梦。
    梦境里是个荒山野地。
    她只记得自己跑得极为费力,身后林清润正紧追不舍。
    好不容,姜荺娘看见个极为隐蔽的山洞,便钻了进去。
    待林清润远去,那山洞便剧烈震荡。
    姜荺娘大骇,见那山洞口闭合起来,竟是她自己钻到了庄锦虞的嘴里去了,被他一口吞下。
    姜荺娘被这噩梦吓醒,却见自己还躺在昨夜里睡过的那张榻上。
    她竟又回到了姜家?
    姜荺娘怔了许久,险些就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未曾睡醒的一场噩梦。
    她起身往外走去,至上房,见春黛不知何时搬出一个小黑檀柜子出来。
    那春黛背对着她,正逐样地摆弄着盒子里的东西。
    姜荺娘默默地看着,她摆弄的那些东西俱是眼熟之物,一串手珠,一只玉镯,一对耳坠……
    那些全都是那年她母亲房里丢去的东西。
    姜荺娘悄无声息地走来春黛背后。
    想来自己若没有被送走,这春黛永远都不会得意忘形到将这些东西拿出来罢。
    “春姨娘觉得我母亲的东西好用吗?”
    姜荺娘的声音陡然在屋子里响起。
    春黛吓了一个哆嗦,一整盒的东西全都翻倒在榻上。
    她转过头见姜荺娘全须全尾地站在她身后,吓得惨叫了一声。
    “啊,来人——”
    外面做事的婆子听见屋里凄厉的叫声,忙跑进来,待她看清是姜荺娘后,也险些跟着春黛一起尖叫起来。
    早上她们是亲眼看见姜荺娘被人带走了,怎么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回来了?
    “春姨娘无需害怕,我不会杀人,也不会放火。”
    姜荺娘将榻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缓声对春黛道:“只是你我之间的账,还须仔细算一算才是。”
    那婆子转身又想去叫人,姜荺娘便似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不冷不热道:“你这回若再叫不来牙婆,我便头一个先将你发卖出去。”
    那婆子顿时涨红了脸,又顺着墙角溜出去了。
    等姜承肄得知了这事情连忙往家里赶去。
    待他到时姜荺娘坐在榻边正抱着他的幼子,而春黛却哭得满脸涕泪,已经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面颊红肿。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姑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余生给姑娘当牛做马……”
    姜荺娘却垂眸逗得幼弟呵呵直笑,似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一般。
    “荺娘……”
    姜承肄看着这一幕,喉间略有些泛苦。
    姜荺娘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父亲。”
    她语气仍旧是那样恭敬,却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姜承肄心底略微抽痛。
    “荺娘,你别这样,你……你若实在不想和那林清润在一起,父亲不勉强你就是了。”
    姜荺娘扯了扯唇角,道:“父亲还认我这个女儿吗?”
    “自然是认的。”
    姜承肄极是惊讶,他从未想过不认姜荺娘这个女儿。
    即便是将她送给林清润,他想女儿最多也不过会气他一段时日罢了,毕竟这林清润也是她喜欢的人。
    姜荺娘听了他的话后微微颔首,这时家里婆子便领着一个穿着黛紫对襟短袄的妇人进来,低声对姜荺娘道:“姑娘,这人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