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袁彬听此言,明白她这回只要仿造回给郡马的信函,吩咐道:“取纸笔来,其他无关人等都下去。”
沈雨默那里是再无多余的线索,唯独冯元寿身上,或许有清浅想要的答案,故而清浅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怎样才能让性格内敛的冯元寿急躁呢?
清浅蘸了墨水,迟迟不落笔,支起下巴对着烛火发呆,袁彬并不打搅她,而是凝视着她出神。
瑞珠已回府送了信,杨夫人听闻和袁彬在一起,并不担心她的安全,唯独担心女儿夜里受凉,吩咐刚回府的青鸢取了披风送来了过来。
青鸢提着六角风灯,在镇守府门口恰好遇到崇山。
崇山笑道:“青鸢姑娘,我的荷包可曾绣好?”
“不曾,我忙着呢。”青鸢笑道,“凌大人府上丫鬟众多,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人绣荷包?”
崇山忙凑上前笑道:“别人绣的哪里比得上姑娘的。姑娘上回绣的帕子我日日带着呢。”
青鸢甩了一下帕子道:“等我得了闲,再瞧我高兴罢。”
崇山见她应了,笑道:“走,我带你去见闻姑娘。”
两人来到袁彬的书房门口,见清浅对着烛火发呆,袁彬对着清浅发呆,红色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似一副夫妇闺房行乐图。
崇山禁不住想笑,抬脚正要进去。
青鸢低低嘘了一声,拖着他往外走了十余步方低声道:“做什么呢?我们姑娘和姑爷正沉思,你闯进去算什么?”
崇山低笑道:“我瞧这两人瞧得心急,分明彼此有情但不知为何躲躲闪闪。”
青鸢气得跺脚道:“你急什么!我们姑娘和姑爷的误会……一时……唉,我不与你说了,只一条你不许去搅了他们,若是你没事挑事,我……我便不给你绣荷包了。”
“行行行!”崇山忙道,“我是好心办不成好事。”
青鸢这才转怒为喜。
崇山问道:“青鸢姑娘,听说春日到了你弟弟的病犯了,可需要我帮助,我认得几个极好的大夫,若是你要寻大夫只管开口,银子不凑手了也只管开口。”
“多谢凌大人厚爱。”青鸢红了眼圈,“姑娘赏了足够的银子,还给了山参给弟弟补身子,弟弟的病情没有大碍了。”
“没事就好。”崇山突然瞧着帘子内笑道,“这两人终于动了。”
屋子里头,清浅嫣然一笑道:“便是这样。”
袁彬精神一震道:“哪样?”
清浅粲然笑道:“我先写着,稍后你再补充。”
学着沈雨默的笔迹,清浅缓慢写着:“表哥见信如唔,来信收到,表哥口吻令雨默心中惶恐,雨默不怕诏狱,唯怕表哥不理解,记得雨默当年生病,表哥在雨中站立了两个时辰,物是人非难道竟到如此地步?雨默含泪书。”
袁彬笑道:“这个雨中两个时辰从何而来?”
“太后身边的檀香姑姑亲口所言。”清浅笑道,“袁大人说,冯元寿瞧见此信会如何反应?”
袁彬想了想道:“若是心中无鬼淡然一笑了事,若是心中有鬼会急着解释。”
“越急马脚便会越多。”清浅收笔笑道,“不早了,袁大人早些歇息吧,清浅该回了。”
袁彬有几分不舍道:“我送你。”
两人并肩出门,彼时月华初升,月光自天际畅然流下,照在两人身上,光滑如细滑绸缎。
青鸢从游廊现身,替清浅披上披风道:“瑞珠姑姑吩咐车在外头候着。”
崇山自告奋勇道:“我陪着文质送闻姑娘回府。”
袁彬扫了他一眼道:“府衙上还有几卷卷宗,你去收拾誊录了,明日我要用。”
崇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便不该来。”
青鸢别过头暗暗一笑。
袁彬护送着车马前行,高大的身影立于洁白的月色中,颀长的轮廓添了几分温润宁和。
到了府门口,清浅下车谢过袁彬,正要往府里走时,一顶轿子停在府门口,父亲闻仲豫从轿子里头出来。
父亲总是夙夜辛劳,为了心中那个阁老梦。
清浅上前行礼道:“清浅见过父亲。”
闻仲豫似乎有心事,并没有留意到袁彬,见女儿陡然间出现在府门口,愣了愣便开口责备道:“姑娘家深夜不归,在外头闲逛,你瞧瞧你还有半分姑娘家的模样吗?”
清浅忙解释道:“太后召见,女儿是进宫去了,并非在外头闲逛。”
“宫里早下钥了。”闻仲豫冷笑了一声道,“夫人越发惯得你没有样子了,回头将女则抄一百遍,这些日子不许出门,若是出门需得我的首肯。”
“岳父大人。”袁彬从一侧闪出,将清浅不着痕迹护在身后道,“清浅奉太后命进宫,因皇上问起案件进展,袁某不得已在宫门接了清浅一道分析案情,若是岳父要责备,只管责备文质。”
闻仲豫再次愣了愣道:“是你,是皇上问起案件?”
“是,皇上亲自召见文质,问起案件。”袁彬似乎想起什么笑道:“皇上问起案件之时,还称赞岳父为国辛劳,是国之重臣。”
闻仲豫即刻满面红光起来道:“当真?”
“皇上的话难道文质敢胡乱编造?”袁彬温文尔雅,“当时好几个公公在旁边,岳父明日一问便知。”
瞧起来是真的,闻仲豫欢喜道:“既然是皇上问案,那小女应当的,平日在府上调皮也是调皮。”
袁彬含笑道:“那女则……”
“办皇上的差事要紧,抄女则回头再说。”闻仲豫笑着邀请袁彬道,“贤婿,回府小酌一杯如何?”
袁彬瞧了一眼清浅道:“文质还有要紧事要办,以后陪岳父的日子多着呢,不在这一时,怕就怕日后岳父被皇上委以重任,没有喝酒的功夫了。”
闻仲豫乐得更是合不拢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凌夫人探病
夜间起了一场雾,清浅在窗前遥望亭台楼阁,觉得在烟水间的缭绕间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仿佛整个人也浑然融进其中不真实起来。一时痴痴,不觉寒气入侵,第二日起床头重脚轻,面色赤红。
瑞珠忙吩咐粉黛拿了帕子为她敷上,热热喝了一盏姜汤发汗,又嘱咐小丫鬟熬了桂枝汤发散,清浅方觉得轻松些。
想到今日与袁彬的约定,清浅吩咐青鸢:“你去一趟镇守使衙门,便说我今日有事,请袁大人自去将信交给郡马。”
内心里,清浅并不想让袁彬知道她病了,因为她始终介怀前世自己生病,袁彬枕下的匕首和变了味的汤药。
青鸢拿着信函出去,正巧丛飞燕过来给清浅请安。
见清浅病了,丛飞燕命人取了汤药过来笑道:“我姨娘从我记事起就病着,伺候汤药我最在行不过,我来伺候姐姐用药。”
清浅不忍拂她的好意,坐起身子,水碧连忙接过粉黛的软垫,亲自给清浅垫上。
水碧笑道:“一个垫子恐不够软和,奴婢再去取一个过来。”
为清浅垫了垫子,清浅倚靠着和丛飞燕说话:“哥哥最近身子如何?可还痴痴瞧着书本不放?”
“闻少爷最近身子好了许多,奴婢变着法的让大厨房做少爷爱吃的。”水碧快言快语笑道,“至于书本,少爷还是反着瞧,奴婢见少爷瞧的时间长了,总会想法子打岔,让少爷起身活动。”
丛飞燕道:“是这样。”
清浅笑道:“辛苦你了。”
丛飞燕接过粉黛递过来的汤药微笑道:“少爷虽然有些痴痴,但只是喜欢安静坐着出神,并不胡乱说胡话,也不动手动脚,我瞧着好好养养是能转好的。”
清浅放心道:“这便好。”
丛飞燕端了汤药用银勺子喂清浅,清浅突然咳了咳,银勺子里的汤药差点撒了出来。
水碧忙接过汤药道:“姑娘毛手毛脚的,伺候闻姑娘可不比伺候姨娘,奴婢来吧。”
丛飞燕脸色有些发窘,汤药碗已被水碧夺走。
水碧正要伺候清浅服药,清浅淡淡一笑道:“水碧你是飞燕的丫鬟,安心服侍飞燕便是,其它主子有其他伺候的人。”
水碧红了红脸道:“姑娘说得是。”
粉黛夺过汤药碗道:“听到我们姑娘的吩咐了吗?你伺候便是,我们姑娘我来伺候,少爷那里也不用你多手多脚,当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水碧含羞带怒退下。
清浅瞧着她出挑的背影道:“飞燕妹妹,你也该约束约束丫鬟,哪能让丫鬟踩在你头上!这种事情有一便有二,成了惯例还了得。”
丛飞燕低头拧着帕子道:“她是嫡母的远亲,我姨娘尚在丛府,若是逼得她紧了,她难免回去通报嫡母,最终受罪的是我的姨娘。”
各人有各人的苦衷。
清浅喝了汤药,觉得轻松了许多。
青鸢从镇守使府衙回来,进来道:“姑娘,奴婢将信送到了袁大人手中,只说姑娘有事,并未说姑娘的病情,袁大人说今日自会送信去郡马府,得了信再告诉姑娘。”
清浅点点头表示知道。
外头婆子上门报道:“姑娘,凌夫人递了拜帖上门拜访。”
凌崇山的姑母,她如何来了?
清浅起身让粉黛为自己穿衣裳,吩咐瑞珠道:“姑姑替我接凌夫人进来说话。”
丛飞燕要告辞,清浅挽留她笑道:“你迟早是府上的少奶奶,接人待客都要学起来。”
丛飞燕低头应了。
凌夫人进来,依旧是风风火火,身材高大丰满大嗓门道:“许久没见闻姑娘,正巧想过来拜访,谁料文质求了我过来瞧姑娘,我可不顺带着过来了?”
清浅瞧了一眼青鸢道:“袁大人让夫人过来?”
记得青鸢方才说,并未告诉袁彬自己生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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