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王夫人的泪如雨下。
王华忙道:“母亲当时没有寻找姐姐吗?”
王夫人垂泪道:“当时我冒死留下找了清儿三日,急得产后没有奶水,你们两个呀呀直哭,可一直找不到清儿的下落,王祥的人一直不曾离开,若是我再找下去,恐怕你们两个都会被连累,我只好忍痛去了瓦剌。”
袁彬道:“夫人没有留下心腹寻找清浅吗?”
“我不敢!”王夫人道,“若是王祥知道清儿在京城,必定会倾尽全力搜寻,然后用清儿的性命威胁我,王祥的夫人刘氏刻薄寡恩,清儿若是落在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清浅颤声道:“所以你对外说,我已经死了,其实是为了我好?”
“是的!只有说你死了,你才能最大程度得以保存。”王夫人抽泣道,“站稳脚跟后,我多次派心腹来京城寻人,可是问遍了当年经过之地的附近人家,都没有领养过和你一样大小的女孩儿。”
清浅垂泪道:“当年母亲失去了孩儿,正巧捡了我,便将我当成亲生女儿,几乎无人知道我是捡来的,我也是半年前才知道真相。”
冥冥中都有天定。
王夫人道:“这回我无论如何也要回京城,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亲自再找一回女儿,不然我死不瞑目。”
琅琊王氏旁支如今势大,听说王祥有一个儿子叫做王贺,有琅琊才子之称,一个女儿叫做王兰,嫁入高门,深得夫家看重,王家儿女都十分出挑,王祥的地位更加稳固。
虽然王夫人也并非从前的王夫人了,但比起这些年善于经营的王祥,还是差些。
袁彬问道:“夫人回京后,王祥有何反应?”
“先后有人试探过几次。”王夫人道,“但一一被我打发了,加上我对皇上有恩,筝儿又是宫中嫔妃,王祥倒也没有明目张胆,只不过筝儿如今失宠,恐怕接下来王祥会有所动作。”
王夫人有几分担心,“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儿女罢了。”
王华慷慨道:“母亲无须担心,如今咱们并非随意可打可杀的了,儿子只需要十年,便能堂堂正正将王家打败。”
清浅道:“弟弟说得对,当年王祥怎么夺走咱们家的,咱们要他一一奉还。母亲只管坐着享福,一切有我和弟弟妹妹呢。”
王夫人听清浅叫了一声母亲,不由得颤声道:“好,好孩子。”
母女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袁彬提醒了一句道:“岳母大人,清浅刚有孕不宜大悲大喜。”
王夫人忙擦泪道:“是了是了,是我的不是。”
想到马上就有小外孙,王夫人开心得不得了,拉着清浅的手叮嘱个不停。
清浅乍然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浑身都暖洋洋的。
王华也围上来道:“大姐。”
清浅满意地瞧着王华:“我家有弟弟如此,必定将兴旺。”
王华的才华不下清汾。
王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母亲老说我是书呆子。”
袁彬吩咐瑞珠上酒菜,边吃边聊。
清浅低声道:“母亲,弟弟,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有一个劲敌王祥,咱们不妨依旧用从前的称呼,你们在明,我在暗,双管齐下扳倒王家。”
袁彬笑道:“这主意极好。”
王华眼睛一亮道:“到底是大姐,这主意不错。”
王夫人也点头应下,只不过提了一句:“这回你救了筝儿,琅琊王氏不免连你也防备了。”
清浅笑道:“不打紧,稍后做一出戏便是,三日后二妹处我也会做一场戏,让人觉得咱们生了嫌隙。”
袁彬道:“正巧清浅有孕,借此机会假装对献嫔的事撒手不管,也说得过去,岳母稍后配合些,便水到渠成了。”
王华赞道:“姐姐姐夫这主意极好。”
清浅有几分发愁:“只是不免会委屈二妹,我担心二妹气性大,一怒之下做出糊涂事。”
若是清浅临阵倒戈,恐怕不知情的献嫔会出事。
王夫人忙道:“筝儿这孩子气性虽然大,但是个不服输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想不开,而且草原之神也不允许臣民自戕,不过一日,挺过去便是了。”
清浅点点头:“这我便放心了。”
将瑞珠叫进来,五人低语了一番,将稍后几日的计策敲定了。
王夫人见清浅脸上有疲惫之色,不由得心疼道:“好孩子,喝些鸡汤吧。”
王夫人亲自挑选肉多的鸡块,满满给清浅盛了一碗,眼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想到接下来要和女儿假作成仇,而且日子还不会短,王夫人再三叮嘱袁彬,一定要好好对待清浅,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才起身告辞。
第五百二十二章 做戏
府上的丫鬟婆子听到上房突然爆发出争吵。
“你连我们府上的印信,田地铺子都收了,怎么能中途不管筝儿的死活了?你是欺负我们琅琊王氏无人吗?”
清浅的声音传来:“我为你献嫔争取了三日的活命时间,甚至自己都赔了进去,难道还不够吗?谁又是谁一辈子的靠山,王夫人请回吧。”
袁彬挡住清浅道:“你情我愿的事情,请王夫人自重。”
王夫人大哭道:“筝儿在皇后跟前伺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一个庇护,如今筝儿出事了,你们一个比一个躲得远,我错看你们了。”
清浅朗声道:“我如今自己还不保,管你呢。”
王华粗声粗气道:“你将我家的印信还给我。”
“这可奇怪了。”清浅冷笑道,“这是我为献嫔争取三日性命的辛苦费,你们怎么能过河拆桥,琅琊王夫人就是这个做派吗?”
王华扑上前:“还给我!”
袁彬拦着他:“敢在指挥使府上动粗,王公子若是有下次,别怪我不念老辈们的情分。”
月亮大而圆,从窗纸的剪影上瞧去,四个人在动粗,仗势还不小。
各个角落里头的丫鬟婆子,对着上房指指点点。
瑞珠高声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这两个疯子赶出去。”
婆子们一拥而上涌入上房。
上房里头,清浅面对墙壁站立,袁彬则低声安慰。
王夫人破口大骂:“袁府不仁,拿了我家的印信,这是想要挟我们吗?你分明知道印信就是我王氏嫡系的明证。”
瑞珠赶人:“这是你自己主动给夫人的,给了之后又想要回来,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滚出去。”
王华大骂道:“莫欺少年穷,总有一日我会上门,将今日之辱全部还给你们的。”
瑞珠回骂道:“你敢对我们府上不利,我们就将你们的印信扔到茅坑,看谁玩得过谁!夫人真是高呀,怪道要琅琊王家的印信,就是担心你们玩阴的。”
王夫人气道:“我和袁府势不两立。”
婆子们拿着扫帚赶人出去,王夫人一路上骂个不停。
直到府门口,王华才道:“母亲,歇歇吧,好几次我都想笑了。”
王夫人虚虚打了一下儿子道:“小心露出马脚,你大姐精心布局的计谋,只等着王祥上钩呢。”
王华道:“儿子明白,这些有母亲和大姐姐,儿子只管读书光耀门楣,这才是根本呢。”
“你大姐智谋深远。”王夫人赞叹,“将印信不着痕迹留在身边,王祥对我们更不在意了。”
如今王祥针对王夫人,独独是为了印信,既然印信不在王夫人身边了,那么王祥也会转移目标。
至于清浅的安全,王夫人一点不担心。
虽然琅琊王氏枝叶繁茂,但是比起皇后亲妹妹,太子师傅,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还差着一截。
王华道:“母亲平日也一定记得,不要露出痕迹,即使是在丫鬟婆子前头也一样。”
王夫人点头。
王夫人和王华下车,脸上还带着怒色。
不远处,有人瞧见了一切,隐于夜色之中。
周贵妃宫中,周贵妃和孙怡然在说话,太子垂头丧气在一旁坐着,心不在焉。
周贵妃问道:“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了,献嫔这两日如何?”
“在宫中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白色,日日焚香祷告。”孙怡然冷笑,“若是求神有用,世人为何苦难不断?真真好笑。”
周贵妃道:“闻清浅那头呢?”
孙怡然抿了一口茶水道:“听说前日琅琊王夫人上门求闻清浅救人,连琅琊王氏的印信都拿了出来,可闻清浅一反常态,不肯继续救人。”
周贵妃哦了一声,挑眉道:“这可不是闻清浅的做派,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孙怡然冷笑一声:“原本臣妾也担心,闻清浅在耍阴谋诡计,但后来臣妾一想,献嫔的誓言依旧在,太后的见证依旧在,还怕她翻腾出浪来吗?”
周贵妃抿了一口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闻清浅性格大变,本宫很想知道。”
一旁的太子道:“今日本是闻师傅授课,她告假了。”
周贵妃听了越发好奇,加上有几分担心,吩咐道:“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怡然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娘娘,若是明日没有雨水,烧死献嫔是自然的,可是闻清浅呢?她毕竟是太子师傅,袁彬的夫人,皇后的妹妹,护着她的人太多了,想要烧死她,恐怕十分困难。”
周贵妃冷哼一声道:“本宫从一开始,便没有将她烧死的打算,若是将她烧死,难免百官会说太子寡恩,袁彬也会誓死保护她,这种亏本的买卖,本宫不做。但是场面的样子,本宫是要做足的。
先大肆问罪闻清浅,让她无颜面再当太子的师傅,让她声誉扫地,今后再也不敢和本宫做对,让她和琅琊王夫人彻底对立,做完这些之后,本宫再让太子出面为她求情。”
孙怡然大赞道:“贵妃娘娘高见,这样一来,闻清浅的好名声便彻底没了,而且太子的威望会得到大大提高。”
周贵妃含笑:“用闻清浅的名声,给深儿当垫脚石,算起来怎么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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