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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正在闲谈的众人立即止住声,赶忙便迎了出去,温良忠与秦氏走在人群最前,也是第一个看到温实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立即望向了身后的温辛安。
    秦氏的一双老手拉住孙儿便丢不下了,眼泪顺着眼角的褶皱倏倏而落。
    跟在后面的柳氏别过脸去拿帕子很快地拭了拭眼角,便上前去扶秦氏。
    温实诚还在工部未归,邹氏象征性关切了几句后,便不再做声。
    片刻后,一群人又呜呜泱泱涌回屋中。
    长辈们正堂叙旧,小辈们则去了旁间。
    温辛安开始给弟弟妹妹们分起了从边漠带回的礼物,莫尘垚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
    两个辛是送的半臂长的月牙匕首,温辛智有些尔尔,温辛恒却喜得不行。
    三个姝是一人一条边漠风情的纱巾。
    温辛安倒是图省事,三条纱巾不管是色泽还是样式,完全一致。
    温姝娟含笑谢过,将纱巾叠好交于婢女手中,温姝妍一开始最为兴奋,可摸到手上的时候,眉头便毫不避讳地蹙了起来。
    边漠纱巾的料子,自然是比不上洛京,上面的花色纹路也颇为单调,但它却是地地道道能够遮风挡沙的,且还极为宽大,能将上本身皆包裹在内。
    温姝婵这边谢过之后,便凑到铜镜前试着围了起来,她从未用过如此大的纱巾,始终觉得自己围的有些不大对劲儿。
    转身想问问温辛安时,却见他正与温辛恒聊得起劲儿,那两个姝也听得一脸认真,一旁的莫尘垚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屋外秋风呼呼作响,温姝婵对着纱巾起了好奇,她将纱巾当做浣纱似的披在肩头,便打算去园子试试。
    府上家丁多去忙晚上家宴的事了,此时园内空荡荡的,温姝婵在廊上走着,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身前。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扬起头来。
    “垚、垚哥哥……”
    莫尘垚没有出声,而是定定地望着她,方才人多,他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并不敢将目光在她身上多有停留,然此时这园中仅她们二人,他这才敢细细去看这个一别五年的婵妹妹。
    “垚哥哥,我脸上可是沾了什么?”
    见莫尘垚久不做声,傻了一般望着她,温姝婵便问出声来。
    莫尘垚猛然回神,连忙将眸子移向别处。
    顿了顿,他面容逐渐恢复自然,看向温姝婵身上的纱巾,温笑道:“边漠的纱巾与洛京的围法不同。”
    果然是围错了,温姝婵有些尴尬,正要解开,便见莫尘垚忽地抬起手来,低声问道:“可以吗?”
    温姝婵微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莫尘垚是要帮她,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莫尘垚上前一步,一面讲解,一面帮她将纱巾展开,轻轻搭在她肩头,随后在面前交叠,两手各拿纱巾的一角,撑开双臂将纱巾裹在她身后,此时的莫尘垚正将温姝婵虚环在胸前,他说话时的气息似有似无地在她耳根拂过。
    温姝婵蓦地红了脸颊,她轻咳了一声,莫尘垚速度加快了些许,最终将纱巾的一角遮挡在了她面前,只留下一双眉眼。
    莫尘垚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如此便好。”
    周围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温姝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忽地挑起眉道:“垚哥哥如此熟练,莫不是在边漠常帮哪个姐姐这般做?”
    莫尘垚愣了一瞬,随即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没有,我也只是见她们这般装束,看得时间久了,便看得出是怎样……”
    “哦——”温姝婵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直接将莫尘垚打断,还特地将尾音拉得极长,话里有话道:“没想到边漠的姐姐们这般有风情,叫垚哥哥目光都移不开了,动不动便瞧得时间久了……”
    “不、不是,”莫尘垚不知该如何解释,耳根逐渐发烫:“我的意思是、是……”
    “好啦,”温姝婵噗嗤笑出声来,决定不再逗他:“垚哥哥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莫尘垚再次怔住,思绪忽然便飘向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的温姝婵便是如此拿他打趣,他帮她暖手,她却道:“即便是我三哥,也没有这般拉过我呢。”
    也正是这句话,让年少的莫尘垚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男女有别。
    温姝婵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垚哥哥怎么又愣住了,可是太累了?”
    莫尘垚抬起眼来,一把将这只纤弱的腕子握在了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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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温姝婵脸颊颤了颤,忙想将手收回,然而莫尘垚却越捏越紧,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温姝婵着急了,直接道:“莫尘垚你干嘛?”
    她一向是这样,往日无事时唤他一声垚哥哥,若是稍有不顺心,那便直呼大名,莫尘垚无奈地笑道:“婵妹妹方才说我未变,那么我想知道,婵妹妹这些年可有变化?”
    “嗯?”温姝婵有些不解地蹙起眉头。
    莫尘垚笑意更深,手上力道又加了些许:“功课可有落下?”
    温姝婵顿时反应过来,便不再废话,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劈向莫尘垚的小臂,莫尘垚向后一趔,不得不将她彻底放开。
    “看来婵妹妹不光长了个子,力气也长了不少。”
    方才那一掌的掌风,尤为犀利,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恐怕胳膊得麻上好一阵子。
    纱巾下的唇角得意地勾起:“不知道垚哥哥这些年是不是光顾着看边漠姐姐了,早就将师父教的那些忘了个干净。”
    莫尘垚面皮薄,经不起她玩笑,她随便诌出这么一句,就叫他红了脸颊。
    “婵妹妹别逞嘴上功夫了!”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把月牙短匕,直直向温姝婵挥去。
    “不公平!”温姝婵一面躲闪,一面喊道。
    莫尘垚却不以为意,步步紧逼:“世间本就无绝对的公平。”战场如是,人生如是。
    温姝婵冷哼一声,想赢她可没那么容易,就是严鹤飞与她对弈,也不敢掉以轻心。
    温姝婵直接从廊上跃起,跳入了园中。
    莫尘垚紧随其后,一掌按在温姝婵肩头,温姝婵趁机泄力向下一蹲,随即一个飞速的扫堂腿。
    莫尘垚高高跃起,脚尖向一旁山石轻轻一点,整个人从温姝婵的头顶腾空翻起,匕首从天而降。
    温姝婵心里一惊,连忙用手抓住纱巾的一角,原地旋转起身,纱巾随着她的转动被彻底展开,犹如一根软鞭。
    持鞭的温姝婵宛如换了个人似的,方才还略微占优的莫尘垚,瞬间便失去了主导,几次被温姝婵逼得生出了退鞘的冲动。
    温姝婵看出了他似乎没有使出全力,便忍不住出言相激:“跟着大伯这么些年,垚哥哥就是如此的水平么,怪不得幼时师父便说你不是学武的料。”
    蛇打七寸,莫尘垚果然忍不住了,他板着脸没有回话,出手的速度明显较之前快了不少,且皆指要害。
    温姝婵满意地笑了笑,她最大的优点便是洞察力极强,在与莫尘垚相持的过程中,很快发现了他的弱点,莫尘垚力量大,速度快,一看便猜得出平日是极其刻苦的在训练。
    可儿时打基础的时候,严鹤飞疏于指导,便让他有许多不合理的发力,时日久了,莫尘垚的协调性便会差了许多。
    对于擅长用鞭的温姝婵来说,协调性是练习的根本,这便是她的优势。
    温姝婵开始四下游|走,宛如一条泥鳅似的,莫尘垚快被她晃花了眼,尤其是温姝婵将纱巾忽然抖开,薄纱在风中肆意飞舞,隐约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这份香气让莫尘垚心神瞬间乱了几分。
    待他猛然回神时,脖颈倏然一紧,不知何时,纱巾的另一头变成了一股麻绳,将他脖颈环绕其中。
    莫尘垚心下道:坏了!怎么能关键时候分心!
    他用手抓着那股麻绳,连忙向后退去,然而温姝婵不给她任何机会,一下将撑开的另一边纱巾罩在了他的头上。
    莫尘垚失去方向,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山石上,吃痛地闷哼出声。
    温姝婵怕他再做反抗,迅速抬起膝盖,将莫尘垚拿匕首的那只胳膊压在了腿下。
    她笑容灿烂,双手在莫尘垚胸前微微发力,纱巾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又紧了一圈,只要她愿意,现下就能直接将他勒死。
    温姝婵望着薄纱后的那张脸,得意道:“怎么样,垚哥哥觉得我变了没有?”
    莫尘垚被勒得咳了一声,沙哑着声嘟囔了一句,温姝婵没有听清,手上力道减了些许,随后又向前靠了靠:“垚哥哥说什么呢?”
    “疼……”
    莫尘垚蹙起眉头,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温姝婵心下道:不至于吧……莫不是在诓我?
    她没敢松手,而是眯起眼审视起莫尘垚来,不知不觉中,二人距离越靠越近……
    到最后,彼此近得皆能感受到对方扑面而来的鼻息时,莫尘垚薄唇忽然微动:“婵儿……”
    温姝婵心头莫名一颤,就在此刻,莫尘垚被压住的那只手臂倏然抬起,刀鞘顺势而落,锋利的匕首眨眼的工夫便抵在了温姝婵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感受到那丝冰凉,温姝婵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是被那声婵儿叫的,还是被莫尘垚给气的,她涨红着脸道:“莫尘垚,你、你耍诈!”
    “兵不厌诈,这是温大伯教于我的,怎么婵儿这些年没学过这些?”
    莫尘垚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将面前的薄纱轻轻吹起,薄纱碰在温姝婵鼻尖时,她终于忍不住道:“谁让你唤我婵儿的,你不许这么叫我!”
    莫尘垚笑而不语,就这样静静望着她。
    许久后,他抬起另一只手,将薄纱扯下,轻声问道:“可认输了?”
    温姝婵抿着双唇,指尖都在气得微微颤抖,她最受不了别人骗她,尤其是骗过她四世的这个男人!
    前四世的画面在眼前胡乱飘闪,从最初的他骗她嫁入府邸,又骗她一世期盼,到后来他骗她相敬如宾,以为可以白头偕老,却没想……
    不知不觉她鼻头开始发酸,眼泪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莫尘垚彻底怔住,没想到那个当初小狮子一样的女子,竟然因为切磋落败而落泪,他赶紧将匕首收回,正要开口安抚,便见温姝婵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一掌劈在他手腕上。
    咣当一声,匕首坠落在地,一根银白色发簪抵在了莫尘垚喉部。
    温姝婵冷冷地望着莫尘垚,一脚将匕首踢去好远,低声道:“莫尘垚你可认输?”
    又唤他名讳了,看来是真生气了,莫尘垚望着她散落在肩的墨发,柔声道:“婵儿未变,还是这般厉害,我认输。”
    温姝婵将发簪收回,低头捡起纱巾,转身便要走。
    莫尘垚却连忙将她叫住:“等一下。”
    温姝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的意思,莫尘垚小跑两步来到她面前,低着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将早就备好却一直不好意思拿出之物,递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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