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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

      第二天白天,吴卫国,杨问天都在自己公司视察分公司工作。晚上吴卫国在一个很小的上海私房菜酒楼里订了个小包厢,请杨问天和吴浩吃饭。两人来是都来了,但是见面打完招呼后就陷入了沉默。
    包厢服务员开始上菜,一个个报着菜名:“香干马兰头,樱桃盐水鸭,清蒸基围虾…….”
    三个男人都猛的抬起头来,吃惊的彼此对视,然后一起转头看吴乾,菜是吴乾点的。吴乾大窘:“怎么,姨父,这些菜你不喜欢?”
    吴卫国挥挥手:“把这个撤下去。”他指清蒸基围虾。
    杨问天平静的说:“不用,阿乾没点错,我确实喜欢吃。”
    过了会,葱油鲥鱼上来,这是杨问天的最爱,而且又正当时令,吴卫国在桌下踢了吴浩一脚。吴浩慢慢的从鱼肚子上撕下一块来,连皮带磷一起放到杨问天盘子里。杨问天低头看了几秒,夹起来,吃了,慢慢的吮吸着鳞片。
    吴卫国松了口气。四个人默默坐着吃饭,过了会,服务员把汤和饭都上来:“各位先生,菜齐了。”
    吴卫国点点头:“你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
    吴浩拿过一碗饭,把2/3的饭都拔到自己盘子里,然后在饭碗里舀上腌炖鲜乳白色的汤,放在杨问天面前。杨问天轻轻说了声:“谢谢。”
    杨问天见吴浩低着头,就着盘子吃饭,就夹了一个基围虾,在调料理蘸了一下,放到吴浩盘子里。吴浩开始笨手笨脚的剥壳,轻声说:“我其实对海鲜不是特别感兴趣。这虾甜甜的,味道很美,但是我还是嫌剥壳太麻烦。”
    吴浩也给杨问天夹了一个,杨问天把整只虾放进嘴里咬,然后吐出虾皮:“我倒是喜欢这种虾,但是吃得不多。她太喜欢吃了,一人能干掉一整盘,我有时怕她蛋白质摄入太多,才帮她吃掉点。”
    吴浩看着杨问天盘子里的虾壳,虾壳被咬扁了,上面还有残余的虾肉:“她吃这个是高手,一只虾塞嘴里,舌头一卷,马上皮肉分离,一秒钟就吐出虾壳,完完整整。”
    杨问天抬头看他:“她曾经嘴对嘴的喂我吃过,在我们情深意浓的岁月。舌头伸到我嘴里,够恶心吗?”
    吴卫国跟吴乾对望一眼,两人一起苦笑:又开始了。
    “哦,我没享受过这待遇。”吴浩倒是一怔,犹豫了下,说,“她好像不喜欢嘴对嘴给东西吃,我曾经想喂她吃巧克力,结果她脸色大变,从此我不敢再尝试。”
    杨问天垂下了眼睛:“这个,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们在一起的最初两年,很相爱,很甜蜜,但是她想要婚姻,我又不能给她,有一回她又跟我闹,我告诉她除了她以外,我还有别的女人,她对我不算什么。我说的一半是实话,她那时很青涩,什么都不懂,热情有余,经验不足,在床上我喜欢成熟的女人,她满足不了,反而弄得我每次都意犹未尽。”
    “她不信,我打电话当场叫来一个,当着她的面,嘴对嘴喂那个女人吃巧克力,然后带着那个女人扬长而去。这是我们第一次分手。”杨问天低头吃饭。
    吴浩默然。杨问天把一碗饭吃完,吴浩又给他盛了碗汤,杨问天需要少吃多餐,但是多喝点汤没关系。
    杨问天说:“谢谢,你性格像她一样敏感体贴,细致入微。那次分手后,她主动回来找我,那时的她对我非常痴迷,无力捍卫自尊。然后她一心一意的讨我喜欢,她非常聪明,又极其敏锐,没多久她就把我研究透了,我的所有生活习惯,所有嗜好,甚至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的隐秘的欲望,她都能感觉到,并且满足我。我本来就对她着迷,慢慢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吴浩叹了口气,杨问天说出了他的感受,夏维一直比他自己还清楚他想要什么。
    杨问天忽然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不能给她婚姻,   她跟我闹得厉害,我怕她看出她对我的影响力,只好养更多的女人,其实我根本享受不了,她一人就够我烦了。那段时间我纯粹是花钱买罪受。她终于彻底弃我而去,因为婚姻也因为我伤透了她。”
    杨问天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她后来回到我身边,从此态度大变,比过去温顺多了,但是热情没了。我拼命讨好她,她对我不冷不热,应该说是相当冷淡,我只能在别的女人那里寻找安慰。”
    “有一回我去郊外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谈判,晚宴上发现那里上的红芒果特别大特别甜。我巴巴的问厨房要了一篮子,晚宴结束,都10点多了,开回城要2个小时,第二天还要赶回,但是我还是非亲自给她送去不可。路不好走,你爸怕我有闪失,陪我回城。”
    “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她还蜷在沙发上看书,她生活太无聊,经常凌晨才睡。我给她剥芒果,一块快切下来喂给她吃,她很感动,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感动也是冷冰冰的。”
    吴卫国一怔:“她对你很冷吗?那天晚上,我看你坐在她身边喂她,她乖巧得像只猫。后来你们又闹出那么大动静,害得我在里面都睡不着。”
    “那是她讨好我,我们在沙发上做,她知道你听得见,所以故意那么叫,那么说。”杨问天一笑,解释道,“我喜欢被别人听见,或者被人看见,这点上我比较变态,特别是跟夏维做的时候,她表达能力很强,我喜欢听她滔滔不绝的诉说她的感受,让我兴奋,让别人听见她这么说,也让我得意。但这些不过是她应付我,别人看不出来,我自己是知道的,她对我缺乏热情也没有渴望。”
    吴浩忽然说:“姨父,我明白你的感受。夏维她,爱一个人的时候,看他时眼底有火在燃烧,身体最轻微的接触都能让她战栗。而且她爱你的时候,即使不见面,你都能感觉到她在思念你,等待你,对你充满了渴望。”
    杨问天默然,过了半天说:“她不爱你的时候,再温柔,眼底也有一抹无动于衷。虽然做爱时反应很正常,但是那种渴望着献身于你,同时又要完全拥有你的热情却没有了。她回到我身边后,我有再多的女人,她都无所谓,我有时甚至觉得,她巴不得我在别的女人那里,好不去烦她。”
    “她要去加拿大前,我们的关系到了冰点。我想看看她对我到底还有多少感情,于是在她拿到移民纸的那天我带她去夜总会。你爸也在,我们当时要了夜总会里两个最红的姑娘,我当着她面开始挑逗,你爸都看不下去了……”
    “哦,那天的事就别提了吧。”吴卫国开口忽然打断,停顿一下,不好意思的看看两个儿子,“嗯,我跟另一个也来了一场。你那天弄得太刺激,谁看着都受不了。”
    杨问天冲着吴卫国点点头:“那天她看了全场,但是似乎心不在焉,很平静,她已经彻底不在乎我了。她那段时间安安静静的,逆来顺受,注意力不集中,可能是想着马上要去加拿大过新生活了,会遇到新的男人,对我再不屑一顾。”
    吴浩犹豫着说:“是她去加拿大前三个月么?那可能是因为我,我当时隐秘的追求她,她不理我,因为她对我不信任,但是后来她告诉我,她对我的追求很动心。”
    杨问天一怔:“哦,追她的男人很多,但是她是那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人,所以我从没想到过她会对别的男人动心。嫁给洋帅哥是她的少女时代的梦想,我以为她到加拿大后才会有新的恋情。”
    吴浩轻轻的说:“我追她的时候,不知道她跟你的关系。她以为我知道,以为我对她不是严肃的感情,所以不理睬我。后来我才明白,不管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都会追求她。你跟她的关系确实对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但是我能克服。如果不是她立即消失了,我肯定就娶她了。”
    杨问天点点头:“这点我信。她是我太太,你还想娶她。她是我情妇,对你来说这点还不跟没有似的。就算你爸妈再反对,如果你要跟她去登记,他们也没辙。”
    杨问天继续说:“她在加拿大5年,空床独守,我派保姆看着她,但是也不是看得很紧,她如果真要找别的男人那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就我所知她没有。她年龄慢慢大起来了,我想这就是结局了,她认命了,满足于我为她提供的奢侈生活,再也不打算离开我了。”
    吴浩看了杨问天一眼:“不是,她太挑,找不到合适的。她说她5年都不曾忘记我,她掩饰得太好,要是我那时知道她对我有感觉,我会逼爸爸把她行踪说出来。”
    吴卫国忽然跟杨问天对望了一眼,吴卫国皱着眉头说:“我绝不会说的。我干嘛要告诉你,特别是知道你居心不良。”
    “你爸是不会告诉你的,他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杨问天微微一笑,“后来你姨妈查出癌症晚期,我终于可以给她名分了。于是我迫不及待的向她求了婚,想补偿这十二年对她的亏欠。没想到她一口拒绝,后来她看在财产的份上,接受了我的求婚,但是为了结婚条款跟我讨价还价,态度又生硬又勉强。”
    “我确实给她不多,为了控制她,我一直都不让她有多少资产,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海外有大笔的投资,都是为她投的。我这么爱她,怎么可能对她吝啬。她也知道我一向许诺少而给的多。”
    杨问天继续说:“你姨妈过世后,我立即娶了她,努力讨她欢心,希望能找回当年的感觉。我带她到欧洲蜜月旅行,她看一眼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她很高兴,因为按结婚条款,我给她买的珠宝首饰归她个人所有。但是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高兴很表面,深层并不受打动,她对我再没有当年的热情。我已经娶她了,也为她挥金如土了,她还想要什么?”
    “蜜月可以说过的相当糟,跟你姨妈刚去世也有一定关系,我心理上一面没从对你姨妈的愧疚中恢复过来,一面又急着补偿她,两种感情弄得我自己疲惫不堪。她表面温柔,其实对我冷若冰霜。”
    杨问天叹了口气:“后来就是你的出现了。其实我应该有所警觉的,我看见你看她的眼神有多抑郁,但是她从来不看你一眼,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看她眼光复杂的男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每个都得去琢磨,那我真太没事干了。”
    “不过,我开始确实没有想到过你,因为周海晴,你哥,模特这些都在前面晃着。应该说潜意识里我还是知道的,每次你跟她在一起都令我不安,还有你身上的香水味。我一直不愿去深思。”
    此刻饭大家都吃完了,吴浩说:“姨父,其实关于夏维,我一直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我们能细谈吗?”
    杨问天想了想说:“可以,阿浩,如果你真想谈,那我们回宾馆去。”
    吴卫国有点担心的看着他们:“要我在场吗?”
    吴浩说:“不用,爸,我从没对姨父有任何不敬。”
    吴卫国皱眉:“这话说的,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比你对姨父更不敬。”
    杨问天笑了起来:“没事,老吴。他昨天连录像都给我看过了,他不可能有更狠的招了,除非在我面前上演真人秀,这个他根本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