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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他:“大人下辈子,千万得多长双眼睛,看清谁是好人,谁不是。”
刘群身囚服,背脊挺直,并无半分赴死的哀戚,闻言却微微笑,“臣还记得当年,公主有日打翻了墨水,污了太子要献给先皇的画,哭着拉着臣的衣袖,求臣替太子作幅画出来。”
青钰颔首,漠然道:“因为大人画工乃是天下绝。”
刘群笑道:“然也。只是,公主那时情态,岂有本分掺假?太子与先皇后溺爱公主,公主那时腔赤子之心,受得起旁人的那份喜爱,臣直都不曾看错人。”
青钰蓦地变了脸色,冷笑道:“溺爱?哪门子溺爱?你以为你懂什么?”
刘群凝视着眼前的高不可攀的女子。
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梳着双髻的小公主,总是步履蹒跚地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那时的德嘉太子是个翩翩少年郎,温柔而谦逊,她却是少年郎身后的跟屁虫,只会捣乱,太子曾与他笑道:“让先生见笑,长宁性子顽劣,母后也管不住她,还望先生,多多包涵。”
话音刚落,便见那小丫头失手打碎了价值连城的官窑烧制的隆粉珐琅彩瓷。
刘群哎哟哎哟地奔过去,捧着彩瓷心碎不已,长宁却扯着哥哥的袖子,展开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局促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在哥哥的鼓励下,她踌躇着走到刘群面前,把心爱的小人递给他,局促道:“是长宁的不对,长宁也将心爱之物送给大人如何?”
那时心境,怎么可能掺假呢?
刘群垂下眼,低声道:“臣年过半百,垂垂老矣,此番上路,不怪公主。只是公主正是青春年华,臣到底还是心存希望,希望公主能解除嫌隙,勿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青钰蓦地高喝道:“你住口!”
死到临头,还敢为她担心?
她早就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当年那个天真的长宁,已经彻彻底底,被她最爱的哥哥给杀了!
今日的青钰,彻彻底底,看不起当年的自己。
若不是她那样天真,她又岂会被亲哥哥退下悬崖!又岂会失忆碰见阿延!又岂会受人欺凌,与爱人生死相隔,痛苦至今?她若继续单纯下去,三年前她便会被人抽筋拔骨,死无全尸。
如今的切,权势,地位,财富,哪样不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冰冷的眼睛与刘群对视着,蓦地取下了右手腕上的手镯,露出道狰狞的疤痕。
她将那疤痕贴上他的眼睛,冷冷道:“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四年前,我天真善良,被人所害,险些失贞于旁人,我拿钗子划破手腕,只能用死来反抗,这就是我软弱无能的证据。”
“六年前,我落下悬崖之后,在悬崖下昏迷了整整天,为什么哥哥不来寻我呢?他希望我被野狼叼去,死无全尸!我的哥哥这样害我,你却觉得,是我的错?”
“我不对付他,死的便是我!骨肉相残,皇家哪个不骨肉相残!”
她居高临下,字句阴冷至极,最后扫了刘群眼,转身而去。
“大人执迷不悟,那就来生再来教化本宫。”
刘群闭上眼,面露可惜之意。
“斩!”
声令下,青钰将目光投向了边随风飘扬的白旗。
只见白旗染血。
……
西街最高的酒楼上,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见那高台上的切。
男子负手而立,锦衣金冠,身姿笔挺,派沉静气质,墨瞳微敛,双眸子不含情绪地注视着那刑场。
人头落地的刹那,章郢的目光却凝在了青钰的手腕上,剑眉微蹙,若有所思。边的季韫已是捶手大叹:“刘先生之才学,实在可惜。”
章郢淡淡道:“刘群看似低调,实则这等人,恃才傲物,都藏着根反骨,专说不可说之言,他自来青州时,我便能料定他活不过年。”
长宁公主要杀儆百,做给百官看,更要做给皇宫里的帝王看。
她越绝情,帝王越满意。
越是处在高处,越是怕跌落下来,越是要如履薄冰。
章郢现在,大概有点懂她了。
他六年前离家,亦是如此。
平西王府摇摇欲坠,他不得不抛下切,抛下作为子女的孝心,作为兄长的责任,甚至抛下锦衣玉食,去做游山玩水的浪荡子弟。
只因他越绝情,先帝越是安心,平西王府才有将来。
只是唯不同之处,他还有心,所作所为,为自己,二为骨肉血亲;她却好像已经没有心了。
久久凝视着青钰的身影,便见人群散去,她坐上了马车,马车在路口拐角,却是朝城外的方向。
章郢不由得蹙眉。
须臾,探子禀报道:“世子,公主去城外小树林了。”
章郢转身,冷淡道:“做什么?”
“刨、刨坟。”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误会,坟里真的埋了人的。
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