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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

      听其余人论道,敛尽一身锋芒华光后,夏析看上去如普通的老者一般,并无甚出彩之处。
    林璇钦佩道:“先生大智如愚。”
    仅仅四字便一针见血的概括了夏析这个人。
    林知非诧异的看了林璇一眼:“想不到我儿看人精准至此。”
    林璇天真一笑:“只是突然想到的罢了。”
    林知非点头:“看人亦是学问,一时想到便是灵慧。不过学不可止,你该向先生学习。”
    林璇乖乖点头,绕有兴致的看向了前方的一位士子。
    这人穿着朴素,却收拾得一干二净。他年轻得过份,应该只是弱冠之龄,但他面容冷肃,眉目间有些锐意,尽显意气。
    “学生乃尧城郡霍惊风,学生不才,斗胆向诸位才俊讨教。”他朝四周俯身一拜道,“一言以蔽之,学生认为的道便是‘法’。”
    林璇坐直了身体,现在所论的“道”是各家的主流思想,虽然圣人已经羽化,但其所创下硕果,后人仍然如痴如醉的琢磨研究,从字里行间窥见圣人夺目的风采。
    霍惊风背脊挺直,如一棵青松:“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先有律法,约束万民,君臣依法行事,万物才有章法。”
    这话有理有据,林知非虽尚儒,但也觉得其他大家的思想也是明珠,各有可取之处。
    霍惊风继续道:“只是世异事备,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事随时而变,变法则强国,不变则弱国。譬如今时今日,卫国遭受涝灾,王上初临卫国,应变决策为轻徭薄赋,以护万民。”
    前几句还好,到后面已有人面色都变了。
    这人真是过于耿直大胆,在这样的场合直接揭卫王短处。其实卫王到卫国袭王位后,非但没有减税,反而为了自己享受而增税,这让本就穷困的卫国每况愈下。
    不是没有人劝过,只是卫王刚愎自用,无论如何也不肯改口,甚至后来只要一有人劝,他便直接大怒,于朝堂之上拂袖而去。
    “哪里来的竖子!这般无礼!”一个容长脸的男子站了起来道:“难不成你还想代王上做决定?”
    霍惊风并不恐惧,他冷笑道:“世间之道,有靠祖辈庇荫成一方富豪的,有靠奴颜媚骨惑主得蝇头小利的,还有浑浑噩噩一生不明所以的,敢问这位先生,您是哪一种?”
    容长脸的男子气得脸红耳赤:“此处乃读书人的圣神之地,岂能容你这等村夫胡言乱语,诸位说要不要把这人赶走?”
    有几个士子本就是奔着入仕的心来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尚且只是白身便当场反驳王上举措,真是胆大包天!
    可他们若是说要赶人,又显得颇无士人气节。
    于是就有人和稀泥地朝霍惊风道:“此次论道只是论道,我等回归主题,莫扯远了。”
    岂料霍惊风却不吃这套,他冷硬道:“既是论道,那便接着论。学生之前说,‘道’的本源为法,上至君上,下至百官,皆循法办事。”
    “此言差矣!”有个圆脸的中年人站了起来道:“道之本源为礼才是。自古臣从君,子从父,妇从夫,此乃人伦大道,若无礼制约束,岂不乱了人伦?”
    霍惊风却道:“法为本源,可制定法律,依法行事,若有人违法可加以惩戒,以此震慑。若无法制,礼制人伦愿意遵守者又有多少?无法律惩戒自然无一杆戒尺在心,人行事便轻狂无度!若卫国再不变法,只怕越发穷困。”
    太阳此事有些热了,圆脸的男子急得额头直冒汗:“阁下这是诡辩!”
    林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缓解了下心情。
    她看着霍惊风的眼神有些欣赏,可以一直如此思维清晰,并深刻认识到变法重要性的,在场之人也只有他了。
    霍惊风不紧不慢道:“诡辩?先生可是被我说服了,所以无从辩驳?这不正说明法制才是真正的‘道’吗?”
    再坐诸位没人起来回答,林知非尚儒,听此言便一时被绕了进去,饶是他也一时哑口无言。
    霍惊风淡漠地扫过在场诸人,目光却停在林知非身上:“学生不久前见过林祭酒一面,知祭酒尚儒,您掌四时祭祀之责,又掌礼法教化,现下敢问祭酒可还认为道之本源为礼制?”
    林璇眼里的欣赏一收,这战火莫名其妙就烧到自家身上来了,她自然无甚好心情。
    自古文人相轻,她父亲掌管职位本就同礼制有关,若是他言语有差池,今后他在读书人里的名声就再也没了。
    这男子熟读法家典籍,思辨能力太强,她父亲一向便是谦谦君子,逢人便礼让三分,从不与人口舌争辩,又怎能敌得过这人的唇枪舌剑?
    这可如何是好?
    林璇目力极佳,一眼便看到林知非神色有些为难。
    “道之本源自然是礼制。”林知非心中自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知如何辩驳,一向温雅淡漠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焦灼。
    “既如此,还请祭酒大人见教!”霍惊风朝林知非俯身行一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