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姜念慈站在船舱外没有进来,因为里面躺着的伤者赤条条的,她马上就要嫁给简西了,需要避嫌。
“嗯。”
简西走到船舱外,接过姜念慈手里的止血散等外伤药。
他买的那些药物多数是消炎退烧的,在他拔掉那只利箭后,还得在伤口涂抹一些止血消肿的药粉。
“西哥儿,不会有事吧?”
姜念慈看着简西身上的血迹,心有惴惴。
“不会有事的。”
简西笃定地说道,他不想让姜念慈跟他一块担心。
那可是寿王,他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雍王,对方可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这次寿王能够平安回去,等于就是将他们和未来的胜利者绑定在一块,那个时候,他们也就拥有了和齐国公府抗衡的能力。
一晚上的时间,寿王的体温升了退,退了升,简西守在他身旁一整宿没有睡觉,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寿王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
“举人老爷,大雾散了,我现在就扬帆,等到晌午,我们就能到达码头了。”
老船夫也惦念着船舱里的这个伤员,生怕他死在自己的船上,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意,这会儿看到那个伤员的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一些,总算松了口气。
寿王是在船快靠岸的时候醒来的,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简西的干净衣物,只有后背的伤口依旧疼痛难忍。
“嘶——”
寿王抱着受伤的那一侧肩膀,却不敢触及背后的伤口,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然后警惕地看向周围。
这似乎是一个船舱,船身还在晃动,就意味着这艘船还在行驶过程中,寿王记得,自己好不容易弄到了两江盐商和他大皇兄勾结的证据,却因为一个心腹早已经被大皇兄买通的缘故,在坐船回去的过程中被假扮水匪的刺客埋伏,自己和护卫不敌那些层出不穷的刺客,在最后一个护卫被刺客杀害后,他也中了一箭,然后摔落江中。
好在他懂水性,这件事只有他母妃和嫡亲兄长知晓,因此那些人以为他中了箭,又在江中央落水,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于是放弃寻找他的尸首,让他葬生鱼腹。
寿王在潜水了一阵后偷偷找到一块因为打斗砸入江中的木板,将大半身体压在木板上,然后就因为伤口失血过多,渐渐失去了意识。
此刻他又出现在了船舱当中,是被那些刺客发现了,还是被别人救了呢?
寿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如果真的是刺客,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你醒了?”
果然,此刻站在寿王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看上去清隽文弱,不带丝毫亡命之徒的戾气的年轻人。
寿王意识到,是对方救了自己。
第49章 世家子农家子13
按照寿王的说辞,他本名俞寿,是一个游商,不久前在运送货物的回程上被水匪伏击,侥幸被简西救下。
俞是寿王和雍王母族的姓氏,而寿恰好是他的封号,简西越发肯定,自己救助的这个人,正是上辈子本该惨死的寿王。
对方现在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简西也就装作不知道。
“我迟迟没有靠岸,我的家仆应该已经在码头守着了,因为货物被劫,我还得回去处理之后的烂摊子,能否请恩人留下地址,改日我一定备齐谢礼登门感谢。”
寿王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自己疏忽了,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这会儿他没有在预定时间内到达青州府,恐怕他和三哥手下的人早就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关于账簿,关于刺杀他的幕后黑手,寿王接下去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完全顾不上简西这个救命恩人。
“我们这位举人老爷可了不得呢,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我们蠡南的解元郎。”
船夫在一旁笑着插话,同时也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寿王。
这人是游商,家境应该挺富裕的吧,他和儿子将他救上船,又给了他容身之地,这人也应该感谢感谢他们才对。
船夫的那点小心思寿王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也不点破,只说等到了自己的家仆,会重金感谢他们父子。
寿王心里清楚,真正救下他的人是简西,当是他虽然昏迷,可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的状态,他知道是简西央求船夫父子将他捞上船,也是简西给他喂药,并且辛辛苦苦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而且比较船夫父子此刻略显贪婪的表现,简西这样不揽功,不求回报的态度,更让寿王敬佩欣赏。
此时听船夫说道简西居然还是蠡南的解元,寿王心中顿时更为欣赏,决定下船之后,就让心腹好好调查一番简西,看看是否有拉拢对方的必要。
寿王毕竟受了重伤,又刚刚苏醒,精神头并不好,只是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就再一次陷入了昏睡中,直到下船,才被简西唤醒。
果然,在下船时,寿王和雍王的人早早就等在了码头,两行人在码头分离。
*
“西哥儿,那人……”
坐在回乡的马车上,姜念慈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的没错,我认识那个自称俞寿的商人,俞是他母亲的姓氏,他的真实身份是皇上的第七子寿王。”
怕被赶车的马夫听见,简西的声音很轻。
“什么!”
姜念慈惊讶地叫出声来,然后赶紧捂上嘴巴,怕自己一时激动控制不住音量。
“寿王,那是寿王?”
好半晌,姜念慈才平复完心情,然后拉着简西的衣袖,压抑着激动说道。
那可是堂堂亲王啊,怎么会重伤掉落江中,姜念慈的政治嗅觉并不敏锐,但是这三年跟在简西身边学习,也知道一些朝堂上的党派势力,寿王遇刺,背后必然有许多算计。
简西救了他,会不会惹怒幕后之人?
“西哥儿,你到底想做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不然我会担心的睡不着觉。”
姜念慈本就觉得自从把那个人救上来以后,简西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她知道少爷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也不至于那般劳心劳力地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当时她就有预感,或许救上来的那个人,是少爷相识的人。
现在听简西亲口承认了对方的身份,姜念慈心里的想法就更多了。
她不知道少爷这般讨好寿王,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算了算了,少爷别和我讲,我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就怕以后别人从我的嘴巴里套到话,坏了你的的计划,我就希望你能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总是会陪在你身边的。”
姜念慈想到了远在燕都的齐国公府,想到了那位面甜心苦的国公夫人,隐隐猜测到简西之所以那般急切地想要救活寿王的原因。
对于自己的能力,姜念慈了解的非常清楚,她只求自己即便帮不上简西什么忙,也不要给他增添麻烦。
“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助力。”
简西拉过姜念慈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此情此景,让两人都想起了当年在客栈后院里的那一幕。
当时姜念慈也承诺了,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论贫穷富贵,永远不离不弃。
*
“举人老爷回来了,举人老爷回来了!”
简西和姜念慈坐着马车回来,还未进村,就遭到了全村人的热烈欢迎。
下塘村多少年没有出过一个举人老爷了,现在简西考中了举人,不仅仅是简家的光荣,同样也是全村的骄傲,如果将来简西能够当上官,他们也算有靠山了。
简婆子好说歹说把人都劝回去,一家人才能好好坐着商讨之后的计划。
“我打算先独自去燕都赴考,如果我考中了,会有三个月回乡祭祖的假期,到时候,我想带着祖母、爹娘,还有叔叔婶婶们举家搬迁至燕都。”
简西缓缓说着自己的想法。
“去燕京?不行不行的,我长这么大,除了当年逃难的时候离开过下塘村,就再也没有跨过江了,再说了,这里还有我爹,我祖父祖母和其他祖宗的坟位,我要是走了,谁看顾祖坟呢?”
最先反对的居然是简西的二叔。
起先听到侄子要带着他们一块去燕都,简来驴当然是高兴的,这说明侄子记挂着他这个叔叔,没把他当外人,可仔细一想,他就犹豫了。
大哥大嫂不用说,肯定是跟着儿子走的,如果他和老三也跟着去燕都,家里的田地祖宅怎么办,祖先们的坟墓怎么办?
“西哥儿,你先听我说。”
看简西似乎想要劝他,简来驴连忙开口:“再说了,我是真的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当时听你爹描述国公府那威严的景象,我就觉着害怕,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二婶,有你这样出息的侄子,村里人别说欺负我们了,不把我们当祖宗供起来就好了,再说了,如果我们真的想你了,也可以隔三五个月去燕京看看你们,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又不是出不起这个路费。”
简来驴想的很明白,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和老三都没有儿子,按照普通人家的情况,他们三兄弟早就应该分家了。
现在侄子已经大了,将来等侄子和女儿侄女们都成亲有了孩子,人一多,矛盾就更容易发生。
他们作为叔叔的,跟着侄子生活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一直以来,简来驴奢求的也只是在自己死后侄子能够帮忙扶棺摔盆,百年后替他扫坟烧香,不至于让他变成孤魂野鬼,别的,他还真没有太过妄想。
“我和你三婶也是这样想的。”
简来猪和妻子小声交谈了一番,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既然你二叔三叔不想离开,那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吧。”
其实简婆子也不想离开故土,只是如果孙子当了官,那么以后恐怕就没工夫回乡了,到时候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见着孙儿几次呢?
还不如趁着她身子骨尚且还中用的时候,搬去燕都和孙子一块居住,至于老家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反正还年轻,如果真的孝顺她这个亲娘亲奶奶,一年到头总有时间来探望她。
“那就趁我还在蠡南,早点定下三妹的婚事吧。”
原本简西让祖母不要急着给三堂妹说亲,就是怕人嫁在老家,等他们全都走了以后,没有依靠,现在既然二叔三叔准备留下来,这点顾虑就不必要了,还不如趁着自己能帮忙参谋的时候,给三堂妹定下一门不错的婚事。
“好好好,三丫,还不赶紧谢过你堂哥。”
简家的几个姑娘早已重新取了更为好听的名字,可家里人叫惯了,私底下还是用原本的名字。
此时简王氏面露喜色,她还真怕简西对堂妹不如亲姐妹来的重视,忘了他们家三丫也正当婚龄呢。
“办办办,最好把西哥儿和念慈的婚事一块都办了,这就叫做三喜临门。”
简婆子呵呵笑着,用打趣地眼神看着简西和不远处的姜念慈。
几个小姑娘正围坐在一块打络子呢,听了老太太的话,纷纷用揶揄的眼神冲着姜念慈挤眉弄眼。
简西考中举人是一喜,简西和姜念慈成亲也是一喜,如果简三丫的婚事能够定下来,那自然就是三喜临门。
“那就劳烦祖母了。”
简西一本正经地对着老太太做了一个揖礼,惹得满堂哄笑,姜念慈羞地捂脸躲了出去,原本分别的淡淡忧愁仿佛都被此刻的欢笑声冲淡了。
*
简婆子的效率很快,加上简西还要准备来年春闱的缘故,就想要在过年前把小两口的婚事给办完了。
姜念慈没有家人,在简家人看来,她既是孙女,也是孙女婿,因此简家不仅要准备彩礼,还要准备嫁妆,旁人的四书五聘,他们都一一不落要替两孩子做到。
好在现在村里人正一心讨好简家人,不用简婆子上门请求,就有好些婆子妇人主动上门帮忙,原本应该手忙脚乱的事,顺顺利利地办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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