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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而另一边的祁崇归,仰靠在木桶边沿,同样心绪烦乱。浴桶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正好能抚平他心中的燥气,能让他冷静一些。
    他闭着眼,细细想着刚刚戚绵的话。她说她没有资格说愿意,是在怪他太过强势吗?
    可她小心思那么多,他再不看紧一点,一不留神让她跑了怎么办?上一世她就把他骗的团团转,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变着法子在哄他?
    他按了按额角,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好吗?她也从未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刚刚甚至还主动吻了他……
    对,主动吻了他。
    不是为了什么旁的人,也不应是为了什么别的心思,而是单纯的,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祁崇归只觉浑身又燥热起来,他猛地从水中站起,顾不上擦拭,捞起衣裳胡乱穿好就走了出去,看见戚绵正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往脸上抹什么膏子。
    他大步跨了过去,握住她纤细的腕子:“绵绵,你是愿意的,对不对?”
    戚绵被他吓了一跳,侧头仰首看过去,看见祁崇归目光灼热,紧紧地盯着他,面中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喜悦。
    她脑子一下卡了壳,直到祁崇归又问一遍:“你愿意与我亲近,对不对?”
    戚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仿佛受了他目光的蛊惑,怔怔地点了下头,下一瞬,就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了。
    戚绵手心里的香膏一下子全糊在了他的身上,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祁崇归浑然不觉,他只是被从天而降的喜悦砸住了,像是梦一般,他唯有手上用力再用力,把眼前人狠狠箍在怀里,才会有种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感觉。
    “既然不是不愿意,那你之前气什么?”祁崇归在她耳边问道。
    戚绵都要忘了这茬了,听得他又提起,便抿了抿唇,说道:“那会儿你不让我出门……”
    祁崇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说的事,那会儿她情潮未褪,满面娇颜,实在是诱惑极了,他怎么舍得让那般模样的她出去被旁人瞧见。
    “语气……有点凶……”戚绵小声说道。
    祁崇归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他不由扬眉笑了,温声轻哄:“好,我的错,绵绵该气。”
    “还有之前,中秋那天晚上……”戚绵皱皱眉头,索性开始翻旧账,“明明都是你害的我不能出去见人,却没有一点愧疚之色!”
    “……好,也是我的错。”
    祁崇归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只要她心中有他,不想着离开,他什么都可以依她。
    戚绵轻轻哼了一声,“就算不让我出去,他们还是能猜到屋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议论你,承受传言的都是我!”
    “……”祁崇归沉默片刻,问道,“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戚绵咬了咬下唇,眼中掠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倒也没有。”
    祁崇归对她的重视这么明显,谁敢在她面前乱说话啊?
    可是,“但背地里肯定有人会说的!”
    祁崇归:“……”
    这话是什么意思?戚绵总不会是想要让他别再亲近她吧?
    那可不行。
    “绵绵既然在意旁人的看法,为何却不同意我的提议,名正言顺的……”祁崇归松开环绕着她的臂膀,身子后撤,指尖挑起她披散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垂目看向她的面容,语声低沉,“嫁给我。”
    戚绵眼皮一跳,怔怔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再次提到了这事儿,名正言顺吗……
    是了,他一直是想让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入宫的。
    可如果那样的话,此次他秘密出行,她就不会有跟在他身边的机会了吧?
    戚绵自小被教习武艺,身手比莫毅的一众男徒弟还要出色,原本就不是把她当普通女孩儿养的,不用试,她都知道自己一定会受不了被养在后宫的感觉。
    她一身武艺,不能浪费在四方的宫墙中。
    更何况,刚刚祁崇归以为她要辞官的时候,可是什么狠话重话都说出来了,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旁人的顺从,向来高高在上。
    她可以接受这样的太子,却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夫君。
    而且若是让他知晓那些上一世她曾经做过的事,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温情还是难说。
    想了想,戚绵先试探着说了句:“我不想做妾。”
    祁崇归挑起眉梢,被她气笑了:“我何时说过要你做妾?”
    之前不都说了要她做正妃吗?
    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妖精,都要把他折磨死了,他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
    戚绵默然,原来他之前说的,真的是认真的。
    “但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不问问陛下的意思吗?”
    “傻,”祁崇归轻斥一句,有些嫌弃地弹了弹她的脑门,“父皇都说了要我自己定,你还担心这个?”
    戚绵被他弹得有些疼,下意识伸手捂住了额头,揉了两下。
    但是……她毕竟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啊。
    戚绵摇摇头,使出了终极杀手锏:“您何时答应放我辞官,并且不逼着我入宫,我就考虑一下名正言顺的事。”
    第42章 激烈
    戚绵目光澄澈, 静静地凝望着他, 表情似乎是认真的,但她说的什么?
    考虑一下?
    这算什么话。
    祁崇归面上的笑淡了下去, 内心思绪翻涌, 都分不清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又一个离开他的借口了。
    他沉默良久,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早了,歇息吧。”
    ……
    两日后。
    夜色深浓,宁平县川洪大街上的英王府,恢弘气派, 规模浩大, 其内一片灯火辉煌, 歌舞升平。
    身姿妩媚、顾盼风情的胡人舞姬身披薄纱,踩着节拍, 在红毯上翩翩起舞,妖娆而迷人。她们衣衫清凉, 且赤着脚,在这深秋时节,倒也不嫌冷。
    美艳的侍婢为英王赵忠斟上满满的一杯清酒, 弯下柔软的腰肢, 躬身而退。赵忠端起酒樽,向右侧首的来客致意。
    “国师远道而来,本王却有事缠身, 未能好好招待,实在有愧,这杯酒,本王敬国师,还望多多包涵!”
    英王浓眉粗须,宽额广颔,人生的高大魁梧,语声洪亮有力,震得这辉煌气派的室内房梁似乎都抖了抖。
    他仿佛是带着笑,话也说的客气,但黝黑的面上却不见丝毫愧意。
    莫毅面上端着淡笑,一手同样端起面前的酒杯,嘴上说着:“英王客气了。”仰头饮尽。
    他专程来一趟冀州,就是为了向英王表示晋帝的诚意。然而英王只派了长子赵子明接待作陪,本尊却迟迟不露面,直到莫毅原定的离开日子就要到了,才设了这么一个送别宴打发他。
    谁不知英王的儿子赵子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酒囊饭袋,只知沉溺在女人窝里的草包,被这么一个人糊弄着招待了几日,莫毅气的魂儿都要出窍了。
    他将酒樽放回案上,两手垂放在膝上,理了理宽大的袍袖,眼底现出一丝冷意。
    这会儿的英王可风光着呢,贵为大楚皇帝的义弟,手握大军,执掌边关,拥兵自重,完全成了冀州的土皇帝,又怎么会把莫毅这个小晋国的国师放在眼中?
    不过不要紧,等赵忠吃了亏,察觉到他那好兄长楚国皇帝的意图,自然会主动寻求与他合作的。
    莫毅唇边带笑,静静想着。
    英王放下酒樽,笑问道:“国师可是明日启程?不知从此地回去需要多久?”
    “二至三日而已。”莫毅神情谦和,微微颔首,遣身后随从递上一封信,道,“此乃吾皇亲笔文书,嘱咐鄙人务必将此信亲自交到王爷手中,还请王爷得空细看。”
    英王大笑两声说好,让人收了,随后目光便又转向了室内中央起舞的美人们。
    莫毅瞧他这态度,心知他还是看不起晋国,大约也不会看信。他压下心头抑郁之气,也转过目光,平心静气地欣赏起乐舞来。
    他一点都不急,迟早,英王会来求他的。
    半个时辰后,宴散人空,英王在侧妃的搀扶下回到房内。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正有些上头,在自家侧妃面前,也不顾忌那么多了,毫不留情的嘲笑莫毅:“就那个国师,听说前阵子偷偷跑去丹阳,被太子的人抓了,关到刑部好好挨了顿鞭子,不加紧尾巴做人,这会儿居然还敢跑到本王的地盘指手画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区区前朝余孽,迟早要灭亡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与本王谈合作?”
    侧妃娇笑一声,动作轻柔地为他脱去外袍,挂到一边的衣架上,“王爷这等威风凛凛的人物,肯屈尊见他都是给了他面子了,那等宵小,自然不必放在心上,只当个笑话,乐一乐也便罢了。”
    英王被她奉承的飘飘欲仙,摸了摸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叹道:“爱妃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侧妃顺势倚靠在他宽阔的怀中。
    正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亲信梁迟略显急切的声音:“启禀王爷,有异动!”
    英王皱了皱眉,有些好事被打断的不悦,但他心知梁迟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于是问道:“大晚上的,出了什么事?”
    “父亲大人,那国师所说,确有其事。”赵子明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就在刚刚,儿子的人在来福客栈抓住了一个奸细。”
    英王揽着侧妃的胳膊松开了,侧妃极有眼色地把刚刚给他脱下的外袍再次拿过来为他披上,英王面容沉静,酒醒了大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深夜,英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赵子明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为英王叙述今夜之事发生的经过,目光锐利,哪有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纨绔放荡?
    ……
    戚绵醒来时,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天阴沉着,室内也昏暗无比。她刚动了动脑袋,想坐起身来,祁崇归就被她惊醒了。
    他的胳膊正横在她的头下,被她枕了一夜,难免有些酸麻。
    戚绵连忙坐起身来,不料头发还被他压在身下,这一牵扯,就疼得她嘶了一声。
    自从来到泉柏县,这两日每每与他睡在一起,都要发生几次这样的灾难。
    戚绵细致地把自己的头发拢好,趿拉上床边的绣鞋,低声说道:“该起了。”
    “嗯。”
    祁崇归跟着起身,活动了下酸麻的胳膊,也要下床,眼风随意扫过床铺,却不由目光一凝。
    光线昏暗,难以辨物,但那一小团血渍,却在素色的床铺衬托下十分明显。
    戚绵转过头,看见他发怔,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登时愣住,反应过来后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两步跨过去,扑到床边,双手捂住了那团血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
    她也懵了啊,为了避免月事坏事,挽春特意为她调制了药丸,坚持吃就可以防止来月事,就算是离开丹阳这段时间,她也是背着祁崇归偷偷吃了的,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之前水路走多了,有些水土不服?看来挽春的医术也有失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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