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东西?”云浮月皱眉,她略一沉思,很快就道:“难道……”
说到这里,云浮月不好再往下说了,毕竟是女眷的一番心意,她若是现在怀疑,等日后查明不是,那该多么伤人心啊……
“刚刚有人给皇后一个香囊!”有人突然开口,“我刚看皇后把香囊装在袖子里了。”
容如玠听到这话,往出声之人看去,但是很快,他就皱眉道:“如环、不要在皇上皇后面前胡言乱语!”
“我才没胡说!”
“这……”云浮月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你是容公子的妹妹?”怪不得她看到容如环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仔细一看,她的眉眼的确和哥哥非常相似。
“是啊。”容如环高傲道:“皇后才猜出来啊!”
“如环——”容如玠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在晏昭面前说话……
“哦?”晏昭不怒自威的声音打断了兄妹两人的争论,他似笑非笑瞥向云浮月,“谁?”说着,晏昭音色愈发轻柔,“表姐这是……又开始与人私相授受了啊?又是谁这样爱意笃定,为表姐奉上香囊呢?”
“是女的!”云浮月马上自证清白,她从暗袖中拿出那个香囊,“这是邵姿箐表妹刚刚送我的,是不是、姿箐?”
说着,云浮月侧目去问,结果一眼就发现那人的不对劲。
的确,刚刚的场景是很可怕,但是绝不该吓到神色大变、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发出哆嗦的声音。本来她还没有十分把握,但是现在看来,邵姿箐绝对有问题。
“这里面……有什么?”沉默了片刻,云浮月终于问出了声。
听到皇后起了疑心,在场的众人无不屏气凝神,都想听听邵姿箐会怎么回答。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放!真的什么也没有!”邵姿箐的姿态趋近于疯狂,一看就并不寻常,她拼命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
众人看到她这过激的反应,便也都明白了七八分,其中,容如环第一个嫌恶地离她远了些,“只是问有什么香料而已,你反应这么激烈,你心虚吧?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自己说,你放了什么不该放的?”
“我、我——都是哥哥的主意——恶犬是他找的,也是他叫我把那香包交给皇后的!”邵姿箐说着,手指指向容如玠身后的邵梓砚,“都是他、他让我这么做的!”
大家都没想到邵姿箐会咬出自己的亲哥哥来,看来这事情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瞬时,众人又忍不住看向了邵梓砚。
“箐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邵梓砚平静地开口否认,看起来相当可信,“是妹妹心悦皇上,嫉妒皇后,又不可能是为兄。更何况,我为何伤害皇后?那也是我的表妹。”
听到这句话,晏昭眸色闪过一丝阴郁,他微微眯了眯眼,“把邵姿箐带下去吧。”说着,他低沉一笑,加了一句,“严审之下,必有所得。”
“这……罢了罢了。”云浮月见众人神情惊慌,赶紧道:“刚刚不过小小插曲,如今罪犯伏诛,大家尽可放心了。”
这么好的日子,她还想好好为表弟拉拢一下众大臣呢!没想到就让邵姿箐给搅了局!她恨!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晏昭就第一个站起了身,“今日散了吧。”说着他执起云浮月的手,眸色阴柔的浮过她一寸又一寸的肌肤,“表姐啊,总是让朕这么不放心呢。”
听到这话,云浮月才发觉,自己这手刚刚被恶犬尖利的獠牙碰到,破了一个洞,虽然不大,但是在流血。
“没事的皇上、一点小伤。”刚刚情势危急,她都没感觉到疼……不过看伤口的程度,确实也不大。
“表姐忘了么?”突然,垂着眸子的晏昭微微地笑了笑,虽然他低敛容色看不清神情,但那笑容却让听得人遍体生寒。
那人仿若未觉自己是何等可怖,继续轻缓开口。他声音不大且柔如春风,虽然仅云浮月一人能听到,但其中却藏着无法忽视的阴狠,“你是朕的东西,谁动了你、便是动了朕。”
“谁动了你,朕会……杀了谁。”
第44章
这话明明听着应该是要保护自己吧?可是为什么她听在耳中瘆得慌呢?
“皇上……”云浮月硬着头皮道:“大可不必。大梁律法齐全, 犯了什么罪让那些专门负责的官员去审就是了,没必要劳您动手。”
没必要,您这样屈尊审问犯人实在是没必要啊, 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那还要判案官员、刑狱酷吏干什么……国家也不能白白花银子养着那些官员呀。
“哼, 朕心中自有计较。”晏昭生冷地瞥过她,“朕想杀的人, 自然亲自动手更显诚心。”
“那、那就查吧。看看是不是表妹故意为之。”云浮月说着皱起眉头, “看她的反应,或许真是她做的……”说到这里,她摇摇头, “罢了, 不说了, 现在提起那事我还心慌。皇上, 不如我们回宫休息吧。”
晏昭似笑非笑看着她, “不再去同容公子叙叙旧么?”
“不了不了。”云浮月一摆手,也不管什么尊卑有序了,赶紧开溜,她再多待一会恐怕表弟说出得话会越来越吓人。
见云浮月落荒而逃, 晏昭冷哼一声,“溜得到快,是学聪明了不少。”
*
清凉宫真是舒服啊,不然怎么说先皇会享受……原来这行宫里还塞满了年轻貌美的婢女,不过晏昭登基后, 把那些女子全部遣散出宫了,如今宫中仅剩下几个年迈的太监和洒扫的宫人,显得更加清净舒适。
云浮月住在清凉宫的明月宫中,这依旧是中宫居所,故此和昭德宫差不多配饰,就是内房的颜色纹饰更清淡素雅,不显得过于沉重。
明月宫早就打扫好了,云浮月进了门,便准备睡午觉,今天真是吓死她了,连午饭都不想吃。
桃红有些担忧,“小姐,什么都不吃也不行呀。”
“桃红,你不知道……”云浮月把糯米团子一般的小白猫抱在身侧,叹口气道:“之前你不是去膳房喂猫儿去了么?那在那当儿,一只恶犬冲出来,看着就是要咬我的!吓死我了……”
桃红听到这话也吓坏了,“小姐,您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表弟当时就把那恶犬杀了。”云浮月说着伸出手,“就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咬破了一点,已经不太痛了。”
她垂眸看着手上细微的伤口,那伤口如今已经结了一个深红色的小痂,估计再过一会就能痊愈。
云浮月端详了片刻,目光逐渐柔和下来,“说起来,今天可真的要谢谢表弟了,要不是他,没准儿我已经被咬死了。”
“哎呀!让奴婢看看!”桃红心疼的要死,她忍不住吹了吹云浮月的伤口,“很疼吧小姐?天杀的恶犬!不过,不对啊小姐,这宫中怎么可能会有恶犬?更不可能有恶犬隐匿着暴起伤人吧?会不会……是什么人行刺?”
“你说的不错,今天这事情的确蹊跷得很,或许……真是邵姿箐对我下手了。”云浮月叹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就太蠢了,我当初是为了她好才不让她嫁给表弟的,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桃红当时不在场,故此一头雾水,“什么?”
“不提了,我睡了。”云浮月侧过身去,把猫儿抱在怀里,轻声呢喃着,“和我一起睡吧?团子?”
白白的、绒绒的……像个团子……
看到自己主子的懒样子,桃红无可奈何地去拉住了帘子,不让外边的阳光打扰云浮月的美梦,“娘娘,奴婢给您盖被子。”
于是,一人一猫很快进入梦乡,这一觉十分香甜,等再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因为午膳不曾用过,所以云浮月一起来便觉得有些饿,她拿过最喜欢的奶香糕来,自己吃了几个,然后又喂了团子几个。
团子很喜欢这东西,它吃到兴起,忍不住两只小爪子抱住,拧着小脑袋舔舐起来。
“怪道人都说小馋猫呢。”云浮月眼底尽是笑意,她垂头注视着团子,指尖轻揉小家伙的下巴,“好不好吃呀?”
团子不明白,它喵喵叫了两声,然后便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夏日炎炎,人便忍不住发懒,云浮月撸着猫儿,看太阳开始西沉,不禁喃喃一句,“也不知这会子表弟在哪,一整个中午都不见人”
说来也赶巧,就在此刻,晏昭正好踏进了宫室,他听到这话先是顿住,然后笑了笑,“表姐念叨朕呢。”
“表弟。”看到晏昭,云浮月有几分欣喜,她坐起身来把团子放在膝头,“表弟吃过了吗?我这里有牛乳膏。”
“今日表姐不搞那套虚礼了?”晏昭说着,目光在团子身上游离了片刻,那家伙看到晏昭,忍不住蜷缩起来,直往云浮月怀里钻。
听到表弟的语气实在算不得友好,云浮月很有眼色地赶紧抱起团子,准备给晏昭行礼。
“罢了。”晏昭制止了她的动作,“表姐便是喜欢做这些表面功夫。”
“臣妾恭迎皇上。”
她还是见了礼,但是这一次,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表弟比以往顺眼些了,这么想着,云浮月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宫规森严,这是应该的。臣妾刚刚僭越了。”
晏昭冷哼一下,然后瞥一眼云浮月,神情带着些讥笑,“今日伤着了吧?伤哪了?让朕看看。”
“已经结疤了。”云浮月说着举起手来给晏昭看,“不碍事了呢。”
她的双手原本一直在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猫儿的脑袋,但是这会又毫无征兆地突然离开,这使得正被云浮月软绵绵的柔荑挠得舒服的团子十分不满,它不依不饶、哼哼唧唧地拿小脑袋蹭云浮月的胳膊肘,想让云浮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晏昭看到了,他眸色阴沉地刮过猫儿,仿佛在给什么无声的警告,那眼光仿佛刀刃,顿时,机敏的团子有所察觉,便赶紧埋在云浮月怀中,再也不肯出来。
“这小东西……真有意思……”云浮月说着低下头自言自语,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意。
“表姐,手伸出来。”晏昭的声音突然响在了耳畔,惊得云浮月的身子往旁边歪过去,“皇上——”
表弟真是的,不声不响就坐在了自己旁边,这不是想把人吓死吗?
“上药。”晏昭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拉过云浮月的手。
“都已经结疤了,没事了。”云浮月婉拒着想抽回手,她笑了一下,“对了庭欢,今天的事……谢谢你。”
她也是今日发现的,表弟虽然阴郁暴戾,但对自己一直很好,其实,这个世上比表弟可怕的事情,要比自己想象的多……说白了,晏昭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害怕的。
然而这一点,那些今日被他震慑住的女儿家们不会明白的。或许有些事情,真的是活过两世的人才懂。
“若不是你,我恐怕凶多吉少。不过,表弟放心吧,真的只是一点点小伤,我也没有那么娇弱。”
云浮月说着想用力想抽出手,但是晏昭却死死攥着不肯泄力,他神色莫测,却带着傲慢,“既然想谢朕,那便要听话。”
这……行吧,不就是上药么,这些事情上拗不过表弟的,依了他也无所谓……
于是,晏昭打开了捏在手心的药罐,只见他细长的手指轻柔沾了一点子洁白油润的药膏,然后再慢慢在云浮月的伤口处打着圈,使那膏药融化在肌/肤上。
云浮月一直注视着晏昭,她突然发觉,表弟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就比如现在打圈涂抹膏药,他似乎刻意把每个圈画得一样大、一样圆。
“盯着朕看什么呢?是还想要闯什么祸?”晏昭动作轻柔,只不过那语气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
同晏昭不一样,听到这话的云浮月笑眯眯地,欢快又轻松,“我哪想闯祸了?就是看表弟好看,特别好看!”
“哼、巧言令色。”晏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那手底下的动作好像顿了顿,就连圈儿好像也画得不那么相似了。
“不过,皇上今日可真是神勇。其实……您不知道的,今天我、我真的吓坏了!看到那么大的猛兽向我扑过来,我只觉得心都要飞出去了、臣妾还真的从没这样怕过,就连父亲造反那日,我都没这么怕过……”
“哼、朕看表姐是得吓唬吓唬。”晏昭说着话,动作却愈发轻柔起来,“不然,表姐这根藤蔓,还不知道该依附着谁呢。”
这问题云浮月熟悉极了,她赶紧精准地拍马屁,“当然是皇上了,这还用说么?臣妾早就知道了。”
“算你识相。”晏昭说着,冷冷地翻起旧账,“不像原来那样愚蠢,明明朕松手就会摔在地上,却还固执的不肯求朕。”
再说下去恐怕又要出大问题,云浮月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招了吗?”她原本就是想随便问问,但说着说着,云浮月忍不住认真问起了邵姿箐,“皇上,她、你们审了吗?”
听到表姐问起那个罪人,晏昭眯了眯眼,“自然审完了。”说着,晏昭又厌恶地皱眉,“她也当真是个废物,不过两下,就什么都招了,许多花样儿都没来得及尝到呢,实在可惜。不过,这人倒也老实,说了都是自己做的,只不过这点子么……是邵梓砚出的。哼、这个邵梓砚、朕已经让人去抓了,绝对饶不了他。”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可惜啊、朕今日都未曾尽兴。但愿邵梓砚,能撑得久一些……”
听了这些话,云浮月不由得干咽一下,然后努力做出不害怕的样子,“表弟,其实,那个没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不知道,看看戏听听曲儿什么的、都挺不错的……你若是有兴趣,要不哪天,我带你看?”
“那些个有什么意思?”晏昭舔了舔唇,他音色蛊惑,“没有血的香味,那还不是死气沉沉的。”说着他阴森森对着云浮月笑了笑,“表姐知道么,只有那些有生气儿的东西,剖开之后才有血液流出来,若是死了,哪怕是刚刚死的,也什么都流不出来。所以,细细切开细腻的肌肤,是感受生命最完美的方式……”
他怎么会这样想?!云浮月的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竭尽全力劝道:“表弟,你这想法可不对,看看戏、听听曲,这些人多的地方,全都是生气儿、都很热闹的。还有,表弟有时候也可以想想,若是有人那样残忍地折磨你,你该多么痛苦?将心比心,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晏昭听到这话,竟即刻反问道:“表姐怎就以为,庭欢没有让人如此‘侍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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