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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少林寺时,耕地、打柴、洗衣、洒扫,一样都没少干,算得上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加上吃喝嫖赌,一样不沾,若是放到隔壁村里,恐怕是一家有汉百家求,只恨他没有这个机会啊!
唏嘘!
福慧除了替他打打下手之外,还每日钻林子里采桑叶喂蚕宝宝,简直干劲十足。闲时,他缠磨方天至教他武功,点名要学那门力劈大树的霸道掌法。方天至便点点头道:“先去提水罢,一日提个三十桶,浇田的事情就由你打理。”
福慧老大不乐意:“干甚要提水!”
方天至便义正言辞的谆谆教诲道:“要练少林武功,首要是打基础。你单看我厉害,不知我提了多少桶水!想练金刚掌,先安心打个六七八年的基础罢!”
福慧数了数,道:“甚么六七八年,你一个马虎眼打出三年来!莫不是糊弄我!”
方天至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岂是那种人,这要看你听不听话,用不用功!”
福慧很是不服气,强撑着提了一个月的水桶,随后便撂挑子不干了。他自幼在碧峰寺半隐居般的生活,不知江湖风云,更未见过世间繁华,学武功不过为了好玩,没人监督,自然不爱吃苦。方天至也不强求,他碧峰寺武功自有路数,不按少林寺的法子来练,无忧无虑不照样成就了一身精深功力?
待春去夏来,田苗郁郁葱葱,长势甚喜,福慧也将田里把式学了个马马虎虎。树上桃李果熟香溢,馋的福慧每日连饭都不想吃,只抱着果子啃,被方天至连拍好几下脑瓜才有所收敛。夏日炽烈,吃了几日新鲜果子后,方天至还带着他摘下一两筐来,预备晾成果干,冬日里也好有个消遣磨牙的东西。两人在树下摘果子时,方天至心中一动,侧首一望,见无虑正在不远处坐着发呆,便忽而向他抛去一只桃,口中道:“接着!”
无虑下意识的将那桃捧住,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不吃。”
方天至微微一笑:“这是熟透后,落到地上的果子。若以生死论之,这便是个死桃。你不吃,不出几日,它自个儿也要腐朽了。”
无虑迟疑的望着手里的桃,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方天至望他神情,又道:“它落到地上,便是为了生根发芽,长出新一棵树来。你不妨吃了它,再将核种下。若来时新芽发出,它又怎能算死去了呢?”
福慧捧着一兜果子,闻言呆了呆,喜道:“正是如此哇,师叔你瞧这法子怎样?”
无虑垂睫望了望果子,又抬眸瞧了眼方天至,仿佛忆起甚么般,轻声道:“从前在寺里,我种了许多树。是梅花树。”他说完这句,整个人忽而又变得怔怔的,方天至本要笑答他梅树很美,却忽而瞧他脸容上流露出一丝苦极的哀色。无虑脸上惯常没有甚么表情,一时间,这丝哀色竟显得那样刻骨,以至于令人感同身受的伤心起来。
福慧仿佛也惊住了,他怯怯的问:“师叔,你怎么啦?”
无虑道:“没甚么,我没甚么。”他又望了眼手中的桃子,仿佛忽而想通甚么一般,“种树是很好的,我可以令它活下来。”
第二年春天,无虑便开始种桃树。
他从前没种过果树,自打有这个想法后,便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种树上,旁的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过了一二年,谷里到处都是他种下的小桃树,又愈长愈高,愈生愈茂,又一年春来之时,那些桃树花开灼灼,烂漫无比,引得无虑甚是心喜,连坐卧之处都不在溪旁大石上了,见日流连在他的树身边。
而方天至陪二人在此隐居,既然不能做好事,就只好醉心练武,菩提心经日渐大成之际,他便开始修炼散花掌。这门掌法的要旨是以掌力催动落花攻击敌人,练到深处,万花飞舞皆是利刃,于飘逸之中暗藏杀机,算是少林武功体系中较为罕见的路数。
福慧很爱看他耍这套掌法,总缠他练来看。方天至初学乍练,拂动花瓣过处,树干上难免划出伤痕,每当这时,无虑便要生气,可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不会与人吵嘴,也不爱打架。是以方天至一练武,无虑便从旁相随,见到花瓣受方教主掌力所激,便往来奔趋于花树之间,手拂袖飞,保护他心爱的小树。
这样一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福慧便觉着更好看了。他私心也希望师叔多点鲜活气儿,便一发而不可收拾,更加去缠磨方天至。只是方教主怕把老实和尚惹毛,亦不愿真将树伤害了,是以不经常练把式给他看。
又至一年暮春之时,方天至晨起往溪边练武,老远便瞧见无虑站在水边看花。他走过去道了一声早,便欲自行伸展筋骨,却不料无虑竟极罕见的和气答道:“你也早。”
方天至迟疑了一下,差点想抬头看看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而无虑则而微微笑着说:“昨天晚上,我在溪边瞧见好多萤火虫。瞧着瞧着,我就想起来啦,我从前见过你。”他抬起湿了露水的睫毛,朝方天至望过来,“你养了一头老虎呢。”
方天至心道,溪边这萤火虫你看了足有好几年,感情今天刚想起来啊!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