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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并十几辆大车愈走愈近。那群车夫俱是青壮汉子,但观其步态,仿佛未曾练过武功,都是寻常百姓。方天至目光一扫而过,忽而凝在一个车夫的面容上,只见他生得宽面大耳,脸有斑疤,相貌甚是丑陋。这人虽然装出一副畏缩讨好的模样,但那眉眼看来,分明是朱元璋!
方天至心中一愣,却不动声色,再仔细一瞧,人群中果然又有熟面孔,其中一个便是皇觉寺的故人花云。他又将目光放回朱元璋身上,恰逢对方亦不着痕迹的瞥过来,两人目光一撞,朱元璋眼中登时迸出精光如电,但转瞬便掩去了。
方天至见他认出自己,心想近日解救众僧的机会到了,只是还需看朱元璋欲如何行事。也不知他自在皖南一带带兵起事,缘何乔装改扮,冒险北上豫中?
食过午饭,贼众将少林僧人分别押上车去,一车上坐下十数个,不多时就塞了个满满当当。待人坐好,贼众纷纷上马,呼喝车夫赶路。人动马嘶之间,车夫哄散一开,却不知不觉间将朱元璋让到了方天至这一车附近。老朱浑然一副车把式模样,熟练的将鞭子一甩,口中呼喝有声,将车稳稳的开将起来。
趁人不备,他也不回头,轻声问:“车上可是少林寺的师父?”
方天至亦轻声道:“贫僧等都是少林僧人。外头的则是朝廷人马。不知施主从何而来?”
朱元璋故作感叹道:“唉,小人几个欲往山东菏泽去拉买卖,恰巧被拉了壮丁来。师傅们可是生了病?瞧着脸色都不好。”
方天至思量片刻,未曾言语。朱元璋等在皖南一带的起义声势甚大,至今未被剿灭,他又是明教中人,自来与朝廷势不两立。及至自己上山,也从未曾听说他投靠了蒙古人,如今忽而驾车出现,是诈的可能性不大。但他生性多疑,还是留了一手,未曾透露自己武功已恢复的事,只道:“寺中僧侣受了暗算,都中了毒,好在不碍性命。”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师傅们稍待几日,再看情形。”
空明闻言,不由睁眼劝道:“施主好意,贫僧等心领。你等都是寻常百姓,莫要一时冲动,害了性命。”
方天至则心中一动,嘱咐道:“若有打算,莫要与其他僧人说起。”
空明当即拍拍方天至的手,不赞同的开口:“圆意,不可害了这位施主。”
方天至不反驳,也不透露朱元璋身份,只微笑顺从道:“师父说得是。”
而朱元璋生就七窍玲珑心肝,听了那一句嘱咐,登时明白其他僧众或许不可信,心下有数不提。他又听了方天至师徒二人对话,不由嘿嘿笑了两声,心想这老和尚倒很仁善。他起意救人,一面是自个儿想卖方天至一个人情,一面则是要替明教卖正道一个人情,但话虽如此,他却绝不愿豁上性命与人硬拼,心中做得是暗中观察、从长计议的打算。
往后数日,朱元璋等人乔作车夫,果然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副极力讨好谄媚的蠢汉模样,几乎将砍柴打水等一应杂事都抢着来做了。贼众见他们如此不堪,又被奉承的甚是舒服,便渐渐放松了警惕,时不时还与他们说笑几句。
这一日傍晚,众人赶路不及,又在一处山坳中歇脚。贼众本都是江湖人士,这许久来,露宿荒野、酒肉寡淡,还要平白伺候一群和尚,自然烦闷得很。待三个头领安排好守夜巡哨之事,朱元璋手下的车夫又上前来讨好,其中一个便呼喝道:“去河边打水来!”他话音一落,花云便凑上来高声叫道:“小人这就去!”说罢殷勤提起两桶,钻进林子里去,不多时他将水打来,那造饭的人借火光一看,随口骂道:“他妈的,打个水要这么久?”
花云诚惶诚恐道:“溪水浅,下晌又下了雨,难免有些浑浊。小人怕老爷们吃得不干净,特地细心漂了许久。”
那贼人摆摆手道:“算你有心。”说罢不疑有他,将水倒进锅中煮了起来。
待饭食做好,车夫们又将给和尚送饭的活计抢来,贼众乐得清闲,便围坐一团,喝酒吃菜。朱元璋左手捧了一盆饭菜,右手提了一桶碗筷,不多时便送到了方天至面前,将饭盛好往他面前轻轻一放,笑道:“师父小心用饭。”
他平日甚是小心,几乎不与方天至说话,今日特地送饭,又将“小心”二字咬得颇重,方天至立时便觉出古怪,当下面不改色道:“多谢施主。”
待朱元璋走后,方天至趁人不备,装作手上没劲,将饭碗摔翻在了地上。
空明坐在他身畔的大车上,见状向他招手道:“圆意,你来。我分与你吃。”
这饭菜中若是有问题,多半是蒙汗药。但空明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年轻人,少吃点也好。想到这里,方天至便拾起碗来,笑嘻嘻的走到空明面前,道:“请师父多分点,徒弟肚饿得很。”
空明慈爱一笑,摇了摇头,仿佛忆起早年旧事来。
圆至此时也坐在左近,见状眉头一皱,劈手夺过方天至饭碗,往里掰了大半米饭,训斥道:“亏你长了这许多年岁,半点没长进,还抢师父饭吃。师伯莫动,我分与这饭桶。”
空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