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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跟着他走过干净整洁的繁华城区,不多时混入城东低矮杂乱的民居群中,瞧着他掏出两个铜板,在一间食铺里买了张炊饼,赊了三两羊杂并一斤黄酒,晃悠悠地回到了家门口。
两扇篱门虽关着,但篱笆已经塌了大半,他也不开门,抬起脚来从篱笆上头跨了进去,钻进了一间黑黢黢的泥房。
不多时,里头倏而亮起一豆昏暗的灯火。
方天至没急着叫门,他先在更远处两座屋棚交错的阴影中等了片刻,才走近篱门前清声道:“请问张施主在家么?”
马脸张的泥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但他隔壁屋子上的窗影一晃,一个身量丰腴的女子挑着灯推开了门板。那女子快步走近前来借灯光一瞧,脸庞红润润道:“是你?”
又是那个红衣裳的女人。
方天至恍然道:“又见面了,施主。”
她回了家,换了一身月白掐腰的旧袄子,回头瞧见马脸张家亮着灯,便道:“你从赌坊跟回来的?”
方天至道:“不错。”
她笑道:“你叫他张施主,他怕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叫谁。”说着扬声一嗓子叫道,“马脸张,死回来了没有,快出来!”
她话音未落,泥屋里登时便是一阵盆翻碗打的响动,马脸张几乎是趿拉着鞋子抢出门来,满脸讨好地笑道:“英娘,你叫我什么事?”
方天至诧异地瞧着他,实没想到他对这女子这般殷勤谄媚。而英娘则见怪不怪道:“我有个好朋友找你有事要办,你肯不肯帮忙?”
马脸张忙拍胸脯道:“有事尽管说,我包给办成!”又转着眼珠走上前来开门,问道,“你什么时候又交了个好朋友,男的还是女的?”说着篱门一开,他与方天至借着灯笼正照了面,不由微微一怔,脸色有些古怪道,“和尚?”
方天至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张施主有礼了。”
马脸张的记性向来很不错,虽然他在赌坊中没留意他的模样,却还清楚记得他的声音,登时道:“你是赌坊里那个……”
方天至笑道:“不错,不知道眼下张施主还忙不忙?”
英娘立时插嘴道:“他没什么可忙的,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进屋去和他说。”又转脸瞧了瞧马脸张,“你竟然还有钱买酒喝?”
马脸张赔笑道:“赊的,赊的。”又眼巴巴道,“你进不进来坐一会儿?”
英娘白眼一翻,道:“我进去个屁。”想了想,终究还是冷冷道,“你先将客人迎进去,我灶上还有些热饭热菜,待会儿端过来。”
英娘提着灯笼回了自己的家。
方天至则弯着腰钻进了马脸张的泥房里。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屋子里虽然昏暗简陋,却并没有那么肮脏杂乱,空荡荡的灶间里只几个空坛空缸,进了里屋,床桌各一张,摇曳的灯光中,地上果真翻倒着一只酒碗,一条板凳。
马脸张将地上的板凳扶起来,翘着脚坐定,拈起一块羊杂嚼了嚼,没有搭理方天至。
方天至也不计较,自己施施然地坐在了另一条板凳上。
马脸张打量了他一眼,忽而道:“你绝不会是英娘的朋友。她虽然是个很好的女人,却接触不到你这样的人。”
方天至微笑道:“我这样的人?我不过是个穷和尚而已。”
马脸张呷了口酒道:“海侯城里的穷和尚很多,但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穷和尚。”
方天至道:“我确实不是城里的和尚。”
马脸张道:“你找我干什么?”
方天至凝视着他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听朋友说,海侯城里没有马脸张不知道的事。”
马脸张正在咀嚼的腮帮子不动了。
他自然不会认为方天至口中的“朋友”是英娘,因为在英娘眼中他只是个“人不坏的烂赌鬼”。
方天至敏锐地发觉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感觉到他有些坐立不安,正想问些什么,却听他倏而问:“你想打听什么?”
方天至张口想要问,却忽而有些不知道从何问起,沉吟半晌道:“我要找一个和尚。几天前,他或许被人绑架到了海侯城,又或许是被海侯城的人绑架了。”他想了想,“他大约有四十岁——”
说到此处,他忽而意识到,十八年过去了,六妙师叔的模样却仿佛几乎没有变化,看上去仍然像个年青人。
于是迟疑片刻,他续道:“但看上去十分英俊年青。你只要见过他,绝对会对他有很深的印象。”
马脸张听了这话,忽而仰头将碗里的酒喝干,问道:“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方天至察觉到有些不对,道:“贫僧法号雪惊,自洞心寺来。”
马脸张的脸色已不知不觉的难看到有些发青。他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干巴巴道:“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方天至微微一怔,蓦然间欢喜不尽,追问道:“你知道这个和尚在哪?”
马脸张道:“不错。”
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