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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便宜行事的人,自然不会劳烦少主人动手做这不大体面的事,当即选了沈二与铁伯住的那间船舱,二话不说破门而入。
哐当一声门开,先有一阵海风扑面。
众人只见舱中那扇推窗正高高支起,而窗边两张床榻上,一张上空无一人,一张上则躺着昏迷不醒的铁伯。
狂饮大醉的沈二已不见了。
留一线跨到床前,先探了探铁伯的鼻息,又搭了他的脉,道:“他给人点中了穴道。”说着,便依自己的手法在铁伯几处穴道上运功化解,试了片刻又道,“这人用的不是什么独门点穴手法,属下能解得开铁先生的穴道。”
方天至则在屋中缓缓走了一圈。
沈二床榻边堆着许多酒坛,有完整的,亦有摔坏的。只是床脚一块酒坛碎瓷片上,此时正藏着半截细长的烟灰。海风将那段烟灰吹飞了些许,露出了瓷底一抹焦黑烧印。瞧罢,他又走到窗前,微微探身向船外一望,却见新漆的船板上多了许多细小尖窄的刻印,直从这边窗口往左面延伸而去。
方天至瞧了一会儿,曲指为爪在船板上作势一比,果然发觉五指指尖落处恰与刻印一致。
正此时,铁伯忽地睁开了眼。
留一线见穴道已开,立时问道:“铁先生醒了?那沈二呢?”
铁伯没说话,留一线正要再问,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刀光!
刀在铁伯手中。
可他是什么时候又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
留一线刚想到这里,那抹刀光已动了。
它像一道漆黑雨夜中骤然劈开天幕的闪电,几乎快到人眼捕捉不住,直向留一线竖着劈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裂成两半!
留一线坐着没有动。
半晌,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血——
那里正竖着裂开一道细痕,从发顶直至眉心,几滴血顺着鼻梁淌到了他的下巴上。
擦完,留一线从床榻边站起身,深深一揖几乎扣到膝盖前头,恭恭敬敬道:“多谢寺主救命大恩。”
铁伯的面孔仍像个死人般麻木而僵硬,但他双目中却忽地泛起一丝奇异的光。他这般凝视着方天至,又像是惊奇不已,又像是惊恐莫名。
他手中则仍握着那把刀——
只有半截。
另半截刀在方天至手上。
方天至两指搛着断刃,将它掷进了窗外的海浪中,回首道:“铁施主刚刚苏醒,恐怕砍错了人。”
铁伯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亲自去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推窗同样敞着,殷妙不见踪影,而铁夫人则同适才她丈夫一般,不省人事地躺在床榻上。
留一线当先查探了窗外的船板,又在窗纸上找到了一孔烧透的细小圆洞,向方天至点头道:“寺主所料应当不错,沈二大约是迷倒了铁先生,从窗口攀到这头,又用迷香熏倒了殷姑娘和铁夫人,最后攀到了甲板上。”
方天至“嗯”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铁伯也不开口,只是全心去解铁夫人的穴道。
待她嘤声醒来,他坐在她身畔,垂头一字字道:“沈二劫走了小姐。箱子丢了。”
铁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留一线回头瞧了眼墙脚那两只翻倒的箱箧,道:“二位勿怪,不知是什么箱子丢了?”
当初登船之时,铁夫人确实提了两只大箱子,且不假他人之手,宁愿亲自提着。但眼下,它们正好端端地在屋子里,难道还有别的箱子?
铁夫人红唇翕张,目光中尽是杀人戾气,半晌才道:“大箱子里是小姐的书和衣裳,但里头还藏着一只小箱子。那里面有百来万的银票,还有些她喜欢的宝石珠子。”她说到此处,身体又不由自主地发抖,“姓沈的劫小姐做什么?他拿了钱走便也罢了,干什么把她也带走!他……他要把她带去蝙蝠岛吗?”
铁伯惜字如金道:“他只想去蝙蝠岛。”
铁夫人哭了起来,道:“我们该怎么办?那听起来就不是甚么善地!她被劫去那里,还能不能活命?”
铁伯冷冷道:“死了,也抬回来。不然,一起死。”
铁夫人怔怔地瞧着他,半晌才轻轻点头,凄楚又淡静道:“都听你的。”
留一线在旁边不自在的瞧了半天,此时苦笑道:“二位先不忙探讨死活,如今这情形,便是我等有心要救殷姑娘,可也不知道去蝙蝠岛的路啊。”
铁伯道:“不必知道。”
留一线眉头一动,道:“在下听不太懂。”
铁伯却只伸手抓住铁夫人的腕子,紧紧地握住,目光如磐石般盯住她:“你做不做得到?”
铁夫人脸色仍苍白的可怕,她受这牢牢一抓,身子几乎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地攀靠在丈夫的手臂上。众人不知他们夫妻俩在搞什么名堂,只见铁夫人睫毛颤抖地紧闭双目,半晌才轻声道:“我……我不知道行不行。只隐约感应到大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