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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的目光在屋内梭巡,然后在右后方的角落发现了他。
同为皇子,其他人都坐在中间,只有秦湛,一人独坐在那里,分外萧索,周围空空荡荡,连个伴读也没有。
兴许是他性格乖戾,大家都避着,没谁愿意和他坐一起。
程安思衬道。
秦湛今天穿着一件墨色的衫子,把一张脸衬得更加苍白,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斜斜飞入垂落在鬓边的发丝里。
上辈子程安嫁给秦湛的时候,秦湛的脸已经在战场上烧伤,终日带着半张银白面具。和他成亲的那一年,程安从未见他摘下过那面具。
唯有年少时见的那几面,落下了几点印象。所以秦湛的容貌在程安心里,实则非常模糊。
其实他长得真好看,程安一边想,一边在书卷的遮掩下,偷偷摸摸地打量。
突然,秦湛似有所察一般,咻然抬头转了过来。
程安连忙低头看书,心里咚咚狂跳。
呼————她缓缓吁出口长气,待得心跳平息下来后,又抬眸悄悄看了过去。
这一眼望去后,她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只见秦臻正死死盯着她,目光凶狠,神情含着不加掩饰的讥诮。
见程安看了过来,他嘴唇开翕,缓缓吐出两个字,从那口型,程安得出他说的是,“小贼。”
此时,先生走了进来,整个课堂顿时鸦雀无声。
先生是从翰林院被抽调来的王翰林,在来上书房之前,都是做些稽查史书,篡修实录的文字活儿。他五十来岁年纪,身形消瘦,留着长须,一脸严肃。
王翰林走到桌案前坐下,面无表情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平淡却让人心生惧意,目光落到谁身上,谁心里就一哆嗦。
“当当当”,一个小太监敲响了挂在院子树上的一口钟。钟声完毕,就开始了程安念书生涯的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的内容就是,打!板!子!
王翰林首先就点了几个人背书,站起来的人程安都不认得,只发现拎着蛐蛐儿来的那个皇子也站了起来。
这次王翰林显然是有备而来,被点名背书的都是几个背不上的。
一个圆脸少年先背,只见他面红耳赤,哼哼哧哧地在那里背着论语子路篇。
王翰林手持一卷书端坐在桌案后,目光低垂,神情专注,时不时还抬手翻过一页。只是在圆脸少年背错的时候,他会撩起眼皮,冷哼一声,“恩?”
圆脸少年一哆嗦,赶紧纠正错误,继续背下去,背着背着终于卡住,子曰....子曰....曰不下去了。
王翰林放下书,拿起了案上一条棕黑色的木尺。这木尺一尺来长,足有一寸厚,显然是惯常伺候皮肉,被磨得乌黑发亮。
圆脸少年哆嗦着伸出了手。
对着那手心,王翰林高高举起木尺,再重重一挥,落了上去,随着清脆地一声“啪!”,屋内所有人都全身一抖。
圆脸少年被打了三板子,一声不吭,噙着两泡泪对着王翰林一鞠躬,再低头回到了座位。一回座位就俯上案几,把头埋进臂弯,只见得肩膀一抽一抽,显是在哭。
接下来被点名的几人轮流上去背书,没一个背完整的。
只听得室内不时响起木尺落在手心之上的啪啪声,一屋子人噤若寒蝉,皆是心惊肉跳。
等到几人都背完,王翰林淡淡道:“六皇子,该你了。”
只见那位蛐蛐少年走上前去,来到王翰林的桌边。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背起来,虽然中间略有卡顿,但是倒也通顺。
王翰林一手持书,一手抚着颔下的几缕长须,微微颔首。
一席背完,王翰林开口道:“据说你们几人昨日下学后不温书,在园子里嬉闹到天黑。我不管你们怎么贪玩,功课,不能落下。”
说罢,对旁边一点头,“你下去吧。”
六皇子一鞠躬,喜滋滋地正待下去。忽然袖口传出来吱吱的蛐蛐儿叫。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得那蛐蛐儿叫得一声比一声高,最后竟像是要唱起歌来。
屋内众学生开始闷声轻笑,庆阳更是整个人都伏在了桌案上,笑得浑身发抖。先前挨打后一直在伏案哭泣的圆脸少年也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抿嘴发笑。
六皇子面如土色,惶惶地看向了王翰林。
……
“啪!啪!”在戒尺的挥击声中,还和着六皇子掀翻房顶的惨叫,“先生,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啊啊啊母妃救我啊 ……母妃……”
蛐蛐儿笼子也被扔到了屋子外面,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被六皇子的贴身太监赶紧给捡了去。
☆、第 5 章
板子打完,王翰林开始讲学。
元威帝正当盛年,皇子们也多数十岁出头,年纪相当。所有的皇子里,除了三皇子秦珲病弱,七皇子秦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