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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么。”他冷不丁出声问道。
如果没有靠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这个场景确实有些可怕:阴暗而潮湿的地底,两边全是肮脏霉湿的青苔,看不见尽头的地下旋梯,渐渐被黑暗吞没的光明……
然而,这也是他曾经久居的场所。
想到这一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白兰芝摇摇头,搂紧他修长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不怕。”
半晌过去,埃里克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将她放了下来。石门两旁各有一个凹槽,放置着金色烛台。他看她一眼,握住她的左手,将她无名指上的金戒对准石墙上一个看上去毫无异样的石砖,轻轻地碰了一下。不愧曾是波斯王国的“暗门大师”,几乎是同一时刻,石门就缓缓开启。
他取下一盏烛台,抬脚跨进去,依次点燃石屋内的蜡烛,然后,微侧过身,神情专注地望向她。
“白兰芝,”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我的过去都在这里,任你观看。”
——只因为她曾说过,想要走过他曾走过的国家,看过他曾看过的风景,读过他曾读过的文字。
那时的他反应冷漠而尖锐,充满攻击性地拒绝了她,却将她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白兰芝的胸口像被石头重重地撞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试着踏出第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一样东西,连忙将它捡起来。是一枚粗制滥造的木制面具,表面涂着白色油漆。
“这是我的第一件礼物。”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曾提过,他九岁的时候被父母卖给马戏团,收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枚木制面具。
孩童的世界里可能没有美丑,父母却残忍地提醒了他真相。
木制面具的前方,是一本泛黄小册和粗麻绳索。
他走到她的身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册:“这是马戏团一位魔术师的手记。”又指向绳索,“这是我最初使用的绳索,看着很结实,却经不起大力,后来我试着把羊肠线编进去,效果不错。”
绕过小册和绳索,白兰芝看见一个半米高一米宽的木盒子,漆面光润,镂空花纹精致繁复。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东西:“这是?”
“羽管键琴。佛罗伦萨一位制琴师擅长做这种缩小版的羽管键琴,音色比维吉纳琴更丰富,是他的拿手绝活。我学到以后,以他的名义贩卖,赚了不少钱。”他掀开琴盖,露出里面的黑白琴键,白键已有些发黄。
这才只是第四样物品,他当时才多大,就已学会制作构造这么复杂的乐器。
第五样,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黄宝石。在烛火的照耀下,光芒璀璨而晶莹,一眼就能看出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埃里克看向黄宝石的眼神却很平淡,就像在路边看见一块石头般:“这是波斯国王王冠上的宝石。我帮他改造了皇宫,他却没有如约付给我全部赏金。”
那时的他陡然从最低谷攀到最顶峰,难免嚣张自大、意气用事,见国王没有履行承诺,趁夜直接摘走了他王冠上的宝石。翌日,国王发现王冠被人动了手脚,勃然大怒,命人搜查整座皇宫,却怎么也想不到,宝石就藏在他枕边的暗格里。
第六样,是一幅黑色调的祭坛画,中间画着受难的耶稣。白兰芝从未看过如此残酷的受难图,耶稣的头颅痛苦地垂下,手指痉挛着,仿佛枯萎的树枝,从头到脚都长满了黑色狰狞的疥疮,鲜血从他丑陋的脚趾上流淌下来。
“这是格吕内瓦尔德的祭坛画。”他轻淡地补充了一句,“仿作罢了。”
白兰芝的心停跳了一下:“……它和你的人生有什么关系吗?”
“中世纪有种传染病,叫做‘圣安东尼之火病’。患者会全身痉挛,仿佛身受火刑一般疼痛红肿,接着,肌肉会坏死,皮肤溃烂出血,久而久之不治身亡。患者要么被视为恶魔,送上火刑架;要么被逐出家乡,一辈子流浪到死亡。”埃里克将烛光对准耶稣扭曲的面庞,“有人说,这些患者痛苦的经历,与受难的耶稣不谋而合。”
说完这话,他看向白兰芝:“我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离开波斯后,也曾跌入低谷,最艰难的时候,好几日都未曾进食。最后,是一个修道士救了我。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活一个魔鬼,他给我看了这幅画,告诉我被驱逐的恶魔,也有可能是受难的耶稣。两个月后,我把这幅画买了下来。”
他的口吻毫无起伏,似乎已从往事中解脱。白兰芝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