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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何庚淡淡道:“有妻儿老小的就别装这回死了,平白让家人伤心,我可怕折寿。”
    顿了一下,有补道:“不是谁都像这群人一样不怕因果报应的。”
    在树上看着这一切的何挽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兄长,抓紧一切机会冷嘲热讽,连死人都不放过。
    难怪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姑娘愿意跟着他。
    又重新选了人,何庚这才满意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剩下的朋友别忘了把脸上抹点灰啊!回去之后演得像一点......和你们主子学学!”
    *
    完颜知道,去劫走何挽的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时,那被气晕了的李佑鸿还没醒。
    他急忙召见了温远洲,与其商量对策。
    “我知道,一定会有伤亡,却不想竟死绝了!”
    完颜恨地咬牙切齿,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我早看那个十二使者不顺眼,觉得他太莽撞,将这件事交给他的时候,我就心惊胆战的......到头来,果然出事了。”
    温远洲疑惑,问道:“师叔当时不是请的不是大使者吗?来得怎是心性最不稳重的十二使者呢?”
    完颜蹙眉,“我那个王兄,最近和我们清乱会做对,愈发地肆无忌惮,大使者得留在南蛮对付他。”
    “说起来,真是令人生气。”完颜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我那个王兄,心胸与视野都狭小至极,竟趁着这时候来和清乱会夺权。”
    温远洲表面上应承了一句,心中却想,若当年老南蛮王不顾及血脉,让完颜这个由中原女人生下的王子子继承王位,想来这完颜对付清乱会的手段,只会比现在的南蛮王更狠。
    他问道;“师叔,咱们在京中的人手损失过半,这要如何是好?”
    “无妨,我们让何挽‘背叛’李佑鸿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一步,我们走得异常顺利。”完颜与温远洲对视,道:“至于人手,我再着力从南蛮调就是了。”
    “只不过这段时间,我忙着调派人手,安善堂那边可能会无暇顾及,你便要多费心了。”
    安善堂是清乱会在京都中的“药库”,如命门一般重要。
    温远洲喜不行于色,只拱手道了一声“是。”
    完颜看了看温远洲的脸色,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塞到了温远洲手中,“这是我给李佑鸿配的药方,待他醒来,你就可以喂给他了。”
    温远洲有些诧异,问:“师叔,你都不等李佑鸿醒来,看看他的精神状态,再用药吗?”
    “这次的药方,我已找人试过了,药性温和许多。”完颜笑了笑,“想来不会出问题……就算有问题,至少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到那时,我们清乱会已在大康站稳脚跟,就算李佑鸿不中用了,再扶持一个听话的就好了!”
    说完这话,完颜又特意去看了一眼温远洲的脸色,瞧出了他脸色有几分不对,便笑着安抚道:“当然,我知道你舍不得与故太子十分相像的李佑鸿……你也不必难过,因为这次的药再出问题的可能真的很小。”
    温远洲笑得有些难看,只道:“师叔,现如今,我最在乎的其实不是李佑鸿与太子殿下有多相像。”
    “因为不论他有多像,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太子殿下比他重要百倍。”
    完颜笑着拍了拍温远洲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谊的孩子。”
    完颜的手掌刚刚离开温远洲,他方才故意放松的身体登时僵硬了起来。
    现在,他的耳边不停回响……“药性温和许多”。
    这话隐隐带着比较的意味。
    那么,之前不温和的药是给谁用了呢?
    月余前,他心中便有了一个猜疑,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它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理智,在完颜面前委曲求全变得越来越难了起来。
    ……好在李佑鸿半疯了,温远洲的作用变得越来越重要,因此完颜对他的态度也更好了起来。这让温远洲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发作。
    温远洲控制着自己不在完颜面前失态,作揖道:“师叔,那我便先告退了。”
    完颜点了点头。
    出了完颜的住处,转过拐角,温远洲再也忍不住了,一脚狠狠踢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他紧紧握起拳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懦弱了。
    真相也许就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勇气去证实。
    他很害怕……
    又是一脚。
    不远处发出一声惊呼。
    “小殿下,没吓着你吧?”
    原来,小公主还没有离开皇宫。
    第83章 捌拾伍
    捌拾伍
    无题
    温远洲抬眸, 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公主。
    他慌忙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迎上前去, 向小殿下行了礼,道:“殿下万安。”
    小公主被身后的嬷嬷半抱在怀中,看起来像是被方才温远洲踢石头的声音吓到了,发着抖, 蹙着眉去看温远洲。
    他被这眼神看得愈发局促, “草民方才冲动,吓着公主了,真是罪该万死。”
    半晌静默。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 看了温远洲许久, 然后慢慢从嬷嬷怀中挣脱出来,向温远洲走去。
    她抬了抬手, 示意温远洲起身。
    小公主杏仁状的眼睛缓缓地眨着,眼神懵懂而迷茫, 似乎已经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做过甚么了。
    温远洲抬起头,在小公主的注视下,心跳得愈发得快, 垂在身侧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只觉得这目光像火一眼, 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小公主看着他,却突然笑了一下。
    她摆了摆手,然后便转身回到嬷嬷的怀中,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温远洲怔在了原地, 直到小公主身边的近侍卫过来,道:“小殿下的意思是方才之事无妨,大人不必自责。”
    “是。”温远洲答应了一句,直看着小公主远去的背影,心不知为何跳得非常厉害。
    小公主虽然已经束发,但从小养在母亲身边,天真极了,笑起来更是像孩子一样。
    但温远洲却莫名地觉得小公主方才那个笑容很诡异,心中升起一种很异常的感觉,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他摸了摸自己胸膛,感受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暗道:只怕是做了亏心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温远洲走回自己的住处,将门关上。
    他摸出袖中的纸,那上面记着完颜写给李佑鸿的药方,几眼扫过,他蹙起了眉头。
    完颜口中所说的“温和”,恐怕与他理解得温和不大一样。
    这幅药,比他当初给李佑鸿开的能改变脉象的药还要烈。
    若真按这剂量服用下去,最多三年,那李佑鸿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丧失全部理智的疯子。
    “……”温远洲重重的地叹了一口气,心道:“方才完颜对他说的其实就是客气话,南蛮清乱会从未想过让李佑鸿寿终正寝。”
    方才见到小公主笑时从心中涌上的感觉再次出现,温远洲握着药方的手变得有些抖。
    一直以来,他对李佑鸿做的,算不算是亏心事呢?
    从前,他觉得不是,因为是清乱会帮了李佑鸿一把,让他能成功骗过太元帝,否则他的命早就没有了。
    他们是李佑鸿的救命恩人,对他做甚么都是不过分的。
    可是......可是......
    事到如今,他却有些动摇了。
    温远洲慢慢走向房中的桌案,将那记着药方的纸平放,提起笔,思索了片刻。
    他出师已久,就算开药方的能力比不上完颜,但仔细看完颜开好的药方,瞧出其中各位药的用处还是能做到的。
    斟酌又斟酌,他落笔,轻轻划掉了其中的一味药。
    *
    京郊,护国寺偏僻的厢房中。
    何庚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妹妹请进罢。”
    何挽蹙眉,快步走入其中,道:“我们就在这里落脚?”
    她将自己的兄长扯了进来,然后快速地将门给关上了,“这是皇家的寺庙……是不是太不安全了?”
    何庚摆了摆手,把住何挽的肩膀将她按在了座椅上,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护国寺不是皇家的寺庙……”
    “而是道玄的寺庙。”
    何挽:“……”
    何庚笑了笑,“你放宽心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挽不知道他的兄长为甚么这样心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话不是这样说的,就算这里有道玄庇护着我们,可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年余,风险还是太大了。”
    “待上年余?”何庚挑眉,然后缓缓勾起嘴角,“用不了这么久。”
    他抬起手,缓缓竖起三根手指,“最多三个月,完颜必死,清乱会必被连根拔起。”
    他说完这话,坐在木椅上的何挽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甚、甚么?”何挽磕磕绊绊地开了口,“三个月?李佑鸿与我说,要等两年。”
    闻言,何庚嘴角愈发上扬,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向他的妹妹,“那是之前了……”
    何挽狐疑地将信拿到手中,放大眼睛下一看,心脏马上开始狂跳。
    她将手指抵在一行行文字之下,竟看得满脸冷汗,这震惊来得太快太急,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妹妹,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何庚一抖衣袍,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连上天都在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