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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如今威远侯府被夺了爵,府邸也被内务府收回,孙浴泉没法回威远侯府了,他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一个是庆王会出现的地方,一个是小刘氏居住的臭水巷,还有则是孙浴泉的生母刘姨娘的住处......
    孙清泉既然与小刘氏像前世一样勾搭上了,那刘姨娘极有可能也去臭水巷小刘氏那里了。
    想到这里,似锦分吩咐幽兰:“你去叫春剑来见我。”
    幽兰离开之后,似锦让素心研墨,提笔写了几行字,叠好后装进信封里封好。
    这时候春剑进来了:“姑娘,您找我?”
    似锦把信交给春剑,吩咐道:“你先回家一趟,问你哥威远侯府的刘姨娘是不是搬到小刘氏那里了,记得让你哥悄悄探问,不要打草惊蛇。”
    “然后你再去金石街一趟,就说我要你去买生宣和画笔,把这封信送到林记画斋,亲手交给李青,若是从你哥那里打听出了刘姨娘的住处,也一并告诉李青。”
    春剑借口回家拿东西,让府里管事赶着马车回了家,问他哥哥孙秀:“威远侯府的那个刘姨娘,如今是不是住在臭水巷。”
    孙秀正给娘熬药,闻言忙道:“等我片刻,我这就去问。”
    他也是刚从泽州回来,还没来得及探问臭水巷那边的事。
    春剑忙道:“不要打草惊蛇!”
    孙秀说了声“我晓得”就出门去了。
    他也没走远,叫了个走街串巷卖薄荷糖的小贩过来,问了几句,便回去和春剑说道:“小刘氏的姑母刘姨娘,前些时候搬到臭水巷,如今就住在小刘氏家中。”
    李青是在林记画斋后面的小院子见春剑的。
    看罢信,他把信纸带信封都投入红泥小炉中烧了,这才和春剑说道:“你回去上覆周姑娘,就说我接到信了,我这就按信中所说去安排。”
    春剑屈膝褔了福,道:“我已经问过我哥了,刘姨娘已经搬到臭水巷小刘氏家中了。”
    李青惊讶地看了看春剑,见她分明还是个小姑娘,便叫了个小厮进来:“你赶了马车,送春剑姑娘回去。”
    春剑忙笑道:“我们姑娘借口让我来金石街买生宣和画笔,派了府里管事赶车送我来的,多谢了!”
    李青也笑了,示意小厮送春剑出去,然后叫来心腹细细吩咐了一番,最后道:“若是那人出现,能捉则捉,捉不住就弄死他。”
    殿下交代过他,让他遵从周姑娘吩咐。
    周姑娘在信里说了,这孙浴泉甚是狡猾狠毒,宁可让死了,也不能让他落入对头之手。
    既然周姑娘说了,那他就布置力量,按照周姑娘吩咐行事。
    第一百零六章 风雨(3)
    春剑原本就性格爽利, 跟似锦时间久了, 越发的麻利和利索。
    她把姑娘交代的事情办完, 拿着李青给她的生宣和画笔, 坐着油璧车回了西宅。
    似锦也不怕晒, 正在廊下立着看廊外种着的一株枇杷树,枇杷树冬天开花, 如今树上挂了不少青枇杷, 累累坠坠的, 看着人就让人欢喜。
    春剑老远就看到了似锦, 笑吟吟抱着盛生宣和画笔的毡包跑了过来, 屈膝行了个礼:“姑娘,我把生宣和画笔买回来了。”
    似锦笑了起来:“外面晒,咱们进屋说吧!”
    到了屋子里, 春剑细细把回家见哥哥孙秀和去金石街见李青的经过说了一遍。
    似锦得知刘姨娘果真搬到了臭水巷投奔了小刘氏, 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刘姨娘就是世上另一个小刘氏,美丽,娇弱, 这一生只会像菟丝花攀着乔木一样攀着男人活着。
    若是这株乔木倒下了,她只能随风飘摇,寻找下一株可以攀附依靠的对象,而不管对方到底是一株乔木, 还是一棵黄蒿,抑或只是一丛小草。
    似锦叹了口气,问春剑:“李青怎么说?”
    春剑低头想了想, 把李青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姑娘,李青说——‘你回去上覆周姑娘,就说我接到信了,我这就按信中所说去安排’。”
    似锦点了点头,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孙浴泉这条毒蛇,俊丽清雅的外表下却自私狠毒到了极点。
    既然他要出手害小凤凰了,那他必须死。
    似锦心中计议已定,叫了幽兰进来吩咐道:“你去孙妈妈那里跑一趟,和孙妈妈说,我有事要和爹爹说,等爹爹回来,让她帮我通禀一声。”
    幽兰答应了一声,急急去了。
    似锦的这四个小丫鬟国色,幽客、幽兰和香祖,幽兰年纪最小,又不爱说话,起初很不显眼,可是经过几次事情之后,似锦发现幽兰做事稳妥,虑事也周全,而且善于传话,便常常派幽兰去传话。
    在屋子里坐累了,似锦刚要起身去后面园子转转,被似锦派去给王菁和韩贞送礼韩勇媳妇回来了。
    她眼里脸上全是笑,显见欢喜得很:“启禀姑娘,菁姑娘和韩姑娘收到礼物,都很开心,菁姑娘赏了我二钱银子,韩姑娘赏了我一两银子。”
    又呈上回帖道:“大姑娘,这是菁姑娘和韩姑娘给您的回帖。”
    素心接过回帖,奉给了似锦。
    似锦翻看着回帖,吩咐素心:“韩家嫂子辛苦了,拿五钱银子给韩家嫂子。”
    韩勇和韩勇媳妇两口子算是外书房爹爹的人,她让人家去跑腿,自然不能太小气了。
    韩勇媳妇倒是比韩勇嘴巴会说,接了赏银,千恩万谢,开开心心退了下去。
    似锦想起给崇宁公主的礼物还没送出,便起身在屋子里踱步,默默计算着时间。
    去年九月,她和王菁韩贞去碧漪园别业看望崇宁公主,那时候公主是四个月身孕。
    这样一算,崇宁公主应该是在二月生产的,只是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
    似锦想了想,叫了自己房里的千里眼顺风耳幽客进来:“幽客,你听没听说崇宁公主那边的消息?”
    幽客笑容狡黠:“姑娘是不是想知道崇宁公主生的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
    大姑娘不在家的那半年,她有空就去惠畅堂和菡萏玩,那边的消息她都知道。
    似锦掌不住笑了:“对。快说吧!”
    幽客这才道:“崇宁公主是二月底生产的,是个小姑娘,咱们夫人派人送了贺礼过去。公主府办满月酒,夫人也带着二姑娘三姑娘过去了。”
    似锦想到崇宁公主本来就喜欢女儿,一心一意盼着第一胎是个闺女,心中也为她高兴,忙吩咐素心:“把给崇宁公主的礼物搬出来,我再看一遍。”
    看罢礼物,似锦写了个帖子,让素心带着礼物,拿了帖子乘了油璧车送往公主府。
    一直到傍晚时分,素心才从公主府回来:“姑娘,公主接了您的帖子,很欢喜,带着才两个多月的小姑娘过来了,这会儿先去了夫人那里,等会儿就来看您!”
    似锦大喜,忙起身去了卧室,把小凤凰给崇宁公主的信拿了出来——临出发,小凤凰交代她,这封信一定要当面交给崇宁公主。
    想到小凤凰,似锦一时有些怅然,抚摸着信封上小凤凰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里空落落的。
    此时的西北边陲。
    残阳如血,麦浪似金,白杨静静矗立。
    林岐身穿铠甲骑在马上,右手握紧长刀,刀尖向下尚滴着血。
    马蹄前方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副将蒋飞云打马赶了上来:“殿下,西夏残部被围在一字沟了,如何处理?”
    林岐抖了抖刀尖上的血,淡淡道:“全杀了。”
    对这些劫掠大周百姓的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大周百姓的残忍。
    蒋飞云答了声“是”,一夹马腹,打马带着人往一字沟方向去了。
    林岐抬手遮在眉上,眯着眼睛看着夕阳下的金色麦浪,吩咐李越:“传我命令,尸体拖走掩埋,让附近的屯兵明日日出前把这些麦子收割了。”
    看这日照的强度,这麦子再不收割,就要晒焦炸了。
    李越答应了一声,叫来传令兵吩咐起来。
    回到大营,林岐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
    他在帅帐前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紧跟在后面的亲兵,一边往帅帐走,一边解下铠甲——铠甲上溅了不少血迹,须得赶紧刷洗。
    等走进帅帐,林岐身上就只剩下白绫中衣、白绫裤和脚上的鹿皮靴了。
    他的白绫中衣是掖在白绫裤腰里的,白绫裤腿则掖在靴筒里,越发显得肩宽腰细腿长,很是高挑挺拔。
    走到冒着热气的浴桶前,林岐双手齐上,把白绫中衣的衣摆从白绫裤腰里扯了出来,正要解衣带,却听帐外传来李涵的声音:“殿下,安国公来了!”
    林岐原本面无表情,转身却是一脸的可爱乖巧:“舅舅来了!”
    他顾不得穿衣,直接迎了出去。
    安国公许继顺在几个副将和幕僚的簇拥下大步而来,见林岐穿着白绫中衣和白绫裤出来迎接,雪白脸颊上还有几滴血迹,分明是战斗结束正要洗澡,听到自己过来,顾不得穿衣急忙出来迎接的,心中满意,道:“小凤凰,你穿着这样出来迎舅舅,像什么样子!”
    林岐笑了起来,笑容带着几分天真稚气:“舅舅脾气急,我若是洗了澡换了衣服再出来迎接舅舅,说不定舅舅已经气得骑马回泽州了!”
    许继顺:“......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进入帅帐后,林岐向许继顺拱了拱手,笑嘻嘻道:“舅舅先坐,我去洗把脸穿上衣服再来陪舅舅。”
    许继顺见帅帐主位摆着一个圈椅,其余都是板凳,便在圈椅上坐了下来,又吩咐自己带来的部将和幕僚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林岐的幕僚和部将也都在场,见此情状,却似没有看见一般,各自寻了板凳坐下了。
    林岐的谋士赵荃若无其事,出帐吩咐亲兵再去寻一张圈椅搬过来。
    自从大周开国,安国公许氏一脉就把持了泽州,势力范围甚至向同在西北的甘州和肃州辐射。
    安国公许继顺在泽州当惯了土皇帝,来到了皇太子军中,也不知收敛,还真把皇太子当成只能仰仗西北军支持的废物了。
    林岐很快就洗了脸出来了。
    他只是在中衣外面套了件灰蓝圆领袍子,腰间围了根黑玉带,越发显得宽肩细腰大长腿,只是白嫩的脸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
    许继顺打量着林岐,这才意识到林岐已经长大了,不是先前那个扮成女孩子的清秀小少年了。
    他笑着道:“小凤凰,舅舅才想起来,到七月你可要满十八岁了,是个男子汉了!”
    听到许继顺当着众人的面叫皇太子“小凤凰”,许继顺的人都跟着笑起来——皇太子生得这样好看,又气质高华,的确当得起“小凤凰”这个乳名。
    林岐的部将和幕僚却都面无表情。
    在他们心目中,皇太子是带领他们浴血奋战的战神,是铁血皇太子,怎能用这样娇滴滴的乳名去弱化皇太子?
    林岐见舅舅坐了自己的位置,便在赵荃搬进来的圈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笑道:“舅舅,我就要满十八岁了,早就是男子汉了。”
    许继顺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