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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常人的脸上总是遮掩不住情绪的,贪恋癫狂,怨怼乖戾,清晰得一眼即明。即使再怎么善于遮掩真实心绪的人,也往往躲不过干柿鬼鲛的眼睛。那双如鲛鲨一般的尖锐眼瞳,总能分辨出其中哪些是虚与委蛇的推辞,哪些是哀痛欲绝的伤悲,哪些是假意周旋的拖延,哪些是心口不一的欢愉。
但即便两人搭档已有一段时日,干柿鬼鲛仍然对宇智波鼬知之甚少,那双血红的双眼里永远是不可生渡的泥沼,能读出的词语只有空寂与虚无,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飞段所供奉的那尊邪神,那泥塑石躯勾勒出木然眉眼的,是同样将天地万物视作草芥的冷漠疏离。
这并不是人应拥有的超脱。
只有宇智波鼬像刚刚这样望着天边的翼羽或是水间的鱼鳍,久久不发一语,眼中显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疲倦的时候,干柿鬼鲛才能确信这人依旧是活在世上的。
宇智波鼬一袭黑衣静立于光亮涌来的前方,细长的身子拖在身后的阴暗之中,仿佛前面就是光明的未来,而他却停留在晦暗的旧途中,始终无法上前一步。
“我们去木叶转转吧。”他忽然开口说道。
“啊,好……”
木叶所谓的戒备森严,在两位通缉单上危险程度S级的叛忍面前不过是形同虚设,稍稍易容加隐藏气息,那道看似高不可攀的大门就这样越了过去。
“这么薄弱的防护,还真是长不了记性……”看着不过是走走过场的盘查,干柿鬼鲛在经过门口的守卫后,一脸不屑地嘲讽道,“明明之前才被袭击过。”
“嗯。”宇智波鼬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在过去宇智波一族掌管木叶的警备队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的,看来木叶的确是在平稳的和平中沉溺太久了啊。
久到一巴掌打在脸上,都不曾将它唤醒的地步。
此时的木叶村似乎已逐步从大蛇丸袭击后的元气大伤中恢复了过来,虽说医院依旧伤患众多,但至少残骸断壁已收拾妥当,临街的商肆也开门迎客,加上街头攒动的人群,似乎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宇智波鼬是故地重游,而干柿鬼鲛则是早就听闻过木叶的大名,却未曾亲眼目睹过,头上的斗笠与身上的黑袍遮掩住了他们的面容,两名晓组织的成员就这样在木叶村里走走停停。
只不过干柿鬼鲛路过一棵树,一间糖果铺,一间忍具店时,也就只是路过而已,但宇智波鼬的眼中却还闪耀着他少年时的影子。
在临近村外的溪流边,他曾与佐助一同修炼忍术,当时烧得一团漆黑的草木如今自然早已恢复如初,但他望向溪石边留下的焦黑痕迹,还是忍不住有些怀念。
在那棵树下,他曾站在那里,仰头望着骑在树枝间的佐助摘下果子,再嬉皮笑脸地从树上跳下去,正好被他接个正着。只是这种长在路边的果树能结出什么好果子呢,他尝了一口,又苦又涩,怪不得没人摘呢,却还是皱着眉头和佐助把摘下的果子勉强都咽了下去。
而那间糖果铺也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每次出完任务回来,得来的赏金除了置换忍具以外,少不得要在这里买一些金平糖之类的带回去,不然某只小馋虫会一直拽着他的小腿不让他走。
“的确是很繁华啊。”干柿鬼鲛感慨道,明明同样是战火连天的忍者世界,木叶的人们竟然能生活得如此安逸,令他这个外来人不由得有几分嫉妒了。
“是啊。”宇智波鼬淡淡开口,令人听不出其中的感慨。
距离他已有五年光景,他不再是十三岁时那认定着自己的道路就死不回头的少年,无论什么都抵不过时间,就像撒菱上的红锈,竹松边的青苔,原本的模样流失在光年外,反倒是细枝末节的事物更觉具体起来。
近乡情怯。
宇智波鼬忽然发觉有一天,这样的词语居然能用在自己身上,心下不觉有些讽刺。
刽子手,叛徒,走狗,恶魔。
这些是在宇智波鼬叛逃之后,世人加诸于他身上的骂名,只不过一向将浮名视作身外之物的他,并不将这件事记挂在心上,他所念念不忘的,是别的事情。
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鼬至今都还记得在产房外终于见到大门敞开的那一刻,尚在襁褓之中的佐助有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捏起来柔软的小手,身上还带着点奶味,那丝丝缕缕的味道飘入他的鼻子里,仿佛在波澜不惊的心湖中掀起了翻天巨浪。
父亲说,这是你的弟弟,宇智波佐助,你要好好照顾他。
“弟弟。”宇智波鼬在心中念了又念。
那时他五岁。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宇智波鼬的头发已然长到不能简单地置之不理,需要用发绳在脑后束成一尾,而他的身后也多了一个会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的小尾巴,天天缠着他要他教忍术。
“哥哥,上次那个术我已经练得差不多啦,教我豪火球术吧!”
可惜他刚入暗部,事务繁多,只好一次又一次推脱:“下次吧,下次。”
“哥哥又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