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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些家境好的工农兵大学生自己不会洗床单请她洗,总有些小矛盾纠纷,邻里们顶多背后笑话这老太太爱占便宜,人品差,连学生的便宜都占,学生们也不敢闹大,怕学校知道他们不“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在外面请人帮忙洗床单,被她占了便宜也只得忍了。
她往外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租客们多半都是外地的学生家属或是教师家属,一来二去的知道她人品不好,人家知识分子重脸面,再加上特殊时期不想惹事,多半都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她那房子已经空了两年了。
这回又搬来了一家,一看就是从外地回来的知青和家属,想来是不知道她的人品的,邻居们以为也会像之前一样悄没声儿的事情就结束了,谁知——这老太太竟然敲起了盆骂人。
这是谁惹了这老太太呢?
凡是在家的,喜欢看热闹的,全都聚拢了过来。
老太太敲盆蓄力了半天,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你们快来看看啊!快来看看啊!这两外地人来抢我的房子了!快来看看啊!”
陆京出身知识分子家庭,但也是上山下乡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见识过农村妇女吵架的,这种时刻男人的法则只有一个:“装死保平安。”
“你别出来。”夏小雨丢下这一句之后,把头发拢了拢,大辫子向后一甩,迈过门槛就出去了。
“就是她!就是她!你们大家评评理啊!她要霸占我的房子啊!”老太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大姨,你在这儿哭啥呢?又糊涂了?”夏小雨弯腰扶她,称呼直接改成了大姨,“我大姨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你才脑子不好?你叫谁大姨呢?”老太太大声回吼。
“大姨,您忘了啊,这房产呢,都是国家的,禁止私人买卖租售,往外租房那可是资产阶级行为!投机倒把!咱们是亲戚,您怜惜我们从东北农村回来没地方住,借我们住几天——”七十八年末七九年初可以租房子吗?可以,民不举官不究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往外租了也就租了,但是,要是较起真儿来,是不准许的。
老太太真是经历过运动的,她的身份也有那么一点点经不起推敲,立时没音儿了。
“让您各位费心了啊,我大姨岁数大了有的时候犯糊涂。”夏小雨扶起老太太。
一个手上带着泥的衣裳补丁摞补丁的农民走了出来,“你这姑娘,可不能干白占别人房的事。我们这帮人虽然是农民,也知道道理。老太太是旧社会地主家丫头出身,这房确实不是她的,跟我们住的房一样都是柴家的,她是柴家留下看房的丫头,我们家从祖上起就是替柴家干活的长工,土改的时候分了她这么个小院子,她什么来历我们都清楚,爹妈骨头渣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哪里来的什么姑娘叫她大姨?”
夏小雨放开老太太,“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昨个儿在这儿修房子你们都看见了,她非说租给我们的是她自己个儿住的那间破房子,要霸占我们的房子,我不应承她就又哭又嚎的赶我们走,我叫她大姨是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惹祸,招来不该招的祸事。我们乡下来的,不知道现在城里是什么风向,对不住了。”
“我们也知道老太太什么人品,她年轻的时候遭了点罪,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难免孤拐,做出点出格儿的事,你们年轻人多包涵,你方才说的对,租房什么的是不能在外面瞎说,这也就是在城外,要是在城里早招来祸事了,我在这里做个东主,咱们重新到里面议一议可好?”农民说道。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帮着说话,农民进了屋,他四下一打量这间修缮一新的屋子,也知道为啥老太太动心思了。
四个人把门一关互相介绍,农民姓伍,自称叫老伍,老太太本名叫娟丫头,老了大家都叫她何奶奶,她没名姓,八岁就被卖到柴家当丫鬟了,就知道自己姓何。
这一片房产原来是京里的大宅门柴家的私人花园,人家柴家在城里有大宅子,何奶奶在柴老太太那里得脸被柴家派来看园子,后来局势不稳,柴家的人都走了,依旧把她留下看房子(实际是把她忘了)。
解放后她眼见风向变了,她也变了,主动“诉苦”把柴家说成了人间地狱,她就是地狱里受压迫的苦菜花儿,把自己说得比白毛女还要惨上十倍,最后分得了这么个小院子,还被分配去了被服厂工作,直到五年前“病退”了。
开始了她游手好闲,奸懒馋滑坏的生活。
当然了,这些不是“伍叔”说的,是“伍叔”出现之后,解锁了何老太的身世,夏小雨在背景资料里看到的。
这么个老油条,想从她身上占点便宜学点手艺难,坑啊!坑!
但这人身上真有故事!这么长串的资料说完,后面还有一大片的空白“待解锁”。
夏小雨决定跟这人杠上了。
老伍叔一来,何老太硬气了些,她也看出来了,夏小雨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像别人一样要脸面,被她占了便宜只会悄无声息地搬走,反而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