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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衙役们一封锁一观察,发现这路上还真有一些泥泞干后的车辙印,因为是荒院,后院土地久无人打理,更别说什么板车使用了。
    显然,凶手杀了张老四三人灭口,拖着尸体载到这荒院里弃尸而去。
    “这院落三进,院墙砌成,板车除非出入正门,否则无法进入,莫非这院门平日都是大开的?”赵锦瑟一问,衙役头头察觉到其中关键,便看向了老翁。
    “当然不是,谁家废院会府门大开对着街道的,那不是冲煞么!”老者摇摇头,“它基本都是紧锁着的,又不是自家,谁管他内里怎么样,不过住在隔壁,我们也觉得这么一大座院子荒着,里面什么脏东西也有,有点膈应,颇期待原来主人把它转卖出去呢,住点人有点人气也好啊。”
    紧锁?赵锦瑟正想跟傅东离说什么,发现这人走出去了,且甩下一句:“门锁是好的,但被撬开了。”
    想来刚刚他进门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被撬开的锁门。
    老翁一听忙解释:“门是我们撬开的,但我们四人进院是报备过里长的,里长做主让我们撬了门进去。”
    里长是知州辖下管一个小区域的小官,在朝廷无品阶,但在当地可领官府一定俸禄,一向有管理当地百姓杂事等权宜。
    那就没错了,没锁完好,板车如何进来?除非对方有钥匙!
    衙役头头目露精光,但依旧问傅东离,“傅公子,我看此案已有眉目了。”
    他也知晓傅东离之前推敲出张老四三人之死,追踪板车到这里,再通过这院子可追踪原主人。
    如此连贯,岂不是可以破案了?!
    衙役们喜不自胜,就连赵锦瑟也觉得此案见到了曙光,却不想傅东离神色寡淡。
    仿佛~不以为然?
    莫非哪里不对?
    细节处见精致,赵锦瑟信赖此人是在刑案上有能力的人,所以直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但那衙役已经开始审问老翁这院子来历。
    也没问几句,老翁就给了答案。
    “姓林,林家的院子,要说那林家从前也是一大户,有钱得紧,听说祖上还有当官的,曾在朝廷任职,只是后来败落了,连独女都嫁入商家,但听闻也是富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赵锦瑟陡然想起一个人来,猛然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傅东离的眼。
    显然,后者又知道了。
    第13章 .罪证
    陈夫人被缉拿问案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赵锦瑟从赵富贵嘴里听到这事儿,先是吃惊,后是了然。
    “昨晚你问我那陈瑞士的夫人娘家是不是姓林,我还纳闷呢,今日才晓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赵富贵吃着果子,便看向赵锦瑟,“你这是要出门了?“
    在家的话,赵锦瑟虽也介意穿着,但穿的都是闲散宽松的,也就外出的时候会特意打扮,配合场合穿着。
    看她今日穿的,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什么上战场啊,是要上衙门公堂。”
    赵富贵手里的果子落地,急得不行,第一反应就是去库房再搬出点黄金送人打通关系。
    果然,不过片刻,衙门的衙役就来了,要把赵锦瑟带走,当然,这次客气很多,说是帮忙作证人提供证词而已。
    赵富贵还是有些担心。
    基于孝女之心,不忍老父担忧,于是临走时,赵锦瑟安抚赵富贵:“没事的呢,上次没台词,起码这次有供词啊。”
    赵富贵:“....”
    ——————
    公堂之上,赵锦瑟被带到后堂,等候传唤,但她听着动静,仿佛这次来了不少人。
    这些衙役们的精神跟姿态都比往日抖擞,有点儿——做作。
    莫非~~
    “督查使林言尘到了。”身后传来薄凉的声音。
    赵锦瑟闻声一惊,下意识转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傅东离,“咦?你也是证人?”
    “来看热闹的。”傅东离声音淡淡,转身往旁边小门那边走去,推开小门,是一小隔间,在这里可以看到外面公堂,正适合一些特殊人士观看审案过程。
    显然,傅东离就是特殊人士。
    反正现在也没轮到赵锦瑟上堂,她看旁边没人看着,就跐溜一下跟着他进去了。
    隔间小窗隐秘,傅东离正站在那儿看着,而赵锦瑟凑过去问:“傅先生,我可以看看吗?”
    我能说不可以么?你已经挤过来了。
    傅东离能说什么呢,就往边上退开一些,给她挪了空间。
    正堂上,陈夫人已经被带上去了。
    外面观堂的人议论纷纷,如果说第一次缉拿是嫌疑,这第二次怕就是铁案了,不少人都在怒骂毒妇。
    陈夫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督查使林言尘也是面色平静,因长相威严,气度冷然,单坐在石东成边上旁听此案就给了众人莫大的压力,何况他身后还站着凛然森严的督查卫队高手。
    堂上十分寂静。
    直到石东成拍案而下。
    众人皆是一惊。
    “他拍案的力道比以前重了很多,看来铁了心要破了这个案子给这位督查使看,也可见他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陈夫人就是真凶。”
    赵锦瑟看着石东成严厉开场,一开口就质问了陈夫人。
    “罪妇林婧,你可知罪!”
    他特地点出陈夫人的名字,就为了带出她的娘家。
    陈夫人闻声抬眸,看向石东成,“石大人昨日才羁押妾身到堂问罪,今日又来一次,妾身依旧是那句话,此案跟妾身无关。”
    “无关?你可知道昨日从你娘家废院子枯井中捞出的三具男尸?”
    陈夫人垂眸,目光一闪,道:“这件事昨日便传遍陵城,妾身也有耳闻,还遣了管家回去看看,得知真有尸体,妾身也是极为震惊,还期颐大人能找出此人,我倒要看看是何等歹毒之人将尸体抛掷我娘家枯井。”
    石东成早知她不好对付,便是一笑,“就知你会推脱,你却不知这尸体是用板车从正门运进你娘家的,若是贼人偶然寻你娘家枯井抛尸,何来开门钥匙?何来轻车熟路直奔后院?也只有你林家人才有此能力,若是算算动机,你这罪妇便有十足的理由要杀死陈瑞生!”
    本身尸身在自家枯井,已给陈夫人带来巨大的嫌疑,石东成从那衙役们口中得到了傅东离的推理细节,运用于堂上,条理分明,让陈夫人无法否认,但若是无动机,无实证,她怎会认!
    当然,她很快就知道“动机”来了。
    一个女子被带了上来。
    此女年纪轻许多,姿容清丽,身姿曼妙,本以为是风尘气十足的青楼女子,却不想气质不俗,且面容憔悴柔弱,眼眸带泪,看得人心中可怜。
    大概凡人就是这样的,对比气势强盛,对峙官家依旧不减强势的陈夫人,石东成明摆着较为偏袒那青楼婉嫣。
    软了声音,问那婉嫣:“婉嫣,你有孕在身,可跟陈瑞生说过?”
    提起陈瑞生,婉嫣十分悲痛,但仍旧撑着羸弱的身体回道:“回禀大人,贱妾是说过的,当日夫君极为欢喜,急匆匆要回家,说是要跟林氏列祖列宗汇报这个好消息,也让宗族的人知道他又要有儿子了。”
    石东成颔首,再问:“那他可说了其他?”
    婉嫣闻言表情微微迟疑,下意识看了下旁边的陈夫人。
    陈夫人表情及其冷漠,一眼都不曾看她,这等凛然气势让婉嫣有些畏惧,不由漠然了。
    石东成瞥了陈夫人一眼,拍案了下,低喝:“婉嫣,你可要据实交代,毕竟这关乎你父君的性命,也关乎你的清白。”
    顿了下,他淡淡道:“据仵作验尸,杀人手法乃是用酒毒杀,十有八九也是女子经手所为,而且这女人必然跟陈瑞生关系亲近,能跟他在私人处饮酒,否则尸身难以处理。”
    而这样的女子有几个呢?
    最有嫌疑并且涉案的也不就是两个,一是陈夫人,二就是她婉嫣。
    婉嫣想必想通了,伸手抚摸了下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这才坚定了些,说:“夫君她还说过,我若是给他生下一个健康聪慧的儿子,他必定会迎娶我,让我儿子成为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早有所知,赵锦瑟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悄然打量了下那陈夫人的脸色。
    她阖了眼,嘴角紧抿,似乎神色无动容,但她攥着丝帕的手掌骨节发白。
    不是不痛的,也不是不恨的。
    就算不为她自己,也为她的儿子。
    陈瑞生啊,她的夫君,呵。
    “陈氏,便是陈瑞生因婉嫣怀孕要迎娶她,且她的孩子会威胁到你那儿子,于是你痛下杀手!我看你还是早早认罪吧,省得顽固不通,加深罪责!”石东成再拍案,厉喝陈夫人。
    后有百姓们附和指责,前有堂官厉声诘问,陈夫人睁开眼,“大人,妾身依旧是那句话,无证据,妾身不会认,毕竟空手白话谁都会说,此女本就是青楼中人,最会巧言令色哄骗男人,她说什么,大人也信?”
    这话意有所指,好像是说石东成被青楼女子美色所迷哄骗一般。
    石东成闻言脸色铁青,大怒!直接下令要上刑。
    旁边的督查使林言尘微眯起眼,打量了下陈夫人,若有所思。
    衙役上台,要给陈夫人上刑,后堂小隔间,赵锦瑟表情有些复杂,看向傅东离:“真是这样的吗?”
    傅东离看着堂上,凉凉道:“这样不好嘛,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是说你偏袒她。”
    赵锦瑟表情抽了下,皱皱眉,说:“我不是偏袒她,是偏袒真相,也尊重事实。”
    傅东离一怔,正想说什么,就见这人又往这边凑了下,“你让开一些,又挡住我了,真是的,个子这么高还没点自觉~”她嘟囔着,声音糯糯得。
    傅东离皱眉,这次却没让开,却说:“不必看了,跟我走。”
    啥?赵锦瑟猛转身,却没察觉到自己跟傅东离挨得极近,又都看窗子,他微伏了腰,跟她一个高度,所以她这一突兀,一个感觉到脸颊有柔软的芬芳淡扫而过,一个感觉到自己红唇碰到了些微薄凉。
    霎时,之前不觉得隔间逼仄一下子分明起来。
    那通体的香气也陡然丝丝入扣。
    这气氛尴尬不?她该说什么才不失体面跟优雅呢?
    赵锦瑟身体僵了下,憋出一句:“早上我洗过澡了。”
    所以洁癖的你没吃亏。
    而傅东离之前也不知在想什么,此时闻言后垂眸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