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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爸正在重症监护室,你快过来!”
突然一下,四面八方的空气变成无形银针狠狠扎了过来,苏砚一个腿软差点栽倒在地,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哪儿?”
小姨匆匆说了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苏砚赶到医院时,心猛地一沉。
又是这里。
她就是在这里亲眼看着她母亲的尸体被推出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赶上。
医院电梯年久失修,运行速度不比当年,苏砚不断按着电梯按钮也不见那上面的数字与自己所在楼层接近,她索性不再等电梯,从楼梯间跑了上去,两三步阶梯一起迈过,再最后一步时因为走得急小腿突然抽筋而往前扑倒。
从地上爬起,苏砚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拔足奔向尽头的重症监护室。
“我爸怎么样了?”重症监护室外,只有小姨一个人守着,透过玻璃窗,苏砚只能看见被管子和玻璃罩挡住的苏成礼。
罩着蓝色消毒服的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你是病人家属?”
苏砚:“我是。”
“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遗憾的告诉苏砚,说苏成礼身患癌症,肝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回天无术了。
过了很久,其实又没有那么久,苏砚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心跳,抬起一双泪眼:“庸医!全都是庸医!我爸明明身体很健康,一定是你们诊断失误!上一次也是在这间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你们告诉我跟我爸,我妈救不回来,请节哀——你们都是些庸医!我要办转院手续!”
“这位小姐,如果您认为您父亲的身体经得住,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医生冷静的声音透着一股别样的残忍,“您父亲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在一年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并且每个月都会来我们这里定期体检。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病情,只是没有告诉您。”
“酒精与熬夜,哪怕是世界冠军也撑不住。”说罢,医生推开门,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消毒服,“最后的日子,您想来就来吧,只是进去前要换衣服,双手要消毒,里面还有其他的病人,务必请您安静。”
苏砚进去的时候,苏成礼因为麻醉原因还没醒,这个中年男人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二十多岁,苏砚这时才注意到,他已经满头华发了。
她在不知不觉间长大,同样的,父亲也在不知不觉间衰老,这种变化原本是制衡的,可是疾病却打破了平衡,让它们从平行线变成两条愈行愈远的交叉线,某个点后,无限分离。
苏砚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很久,出来时小姨还在,而苏成礼的同事也纷纷赶来。
从他们口中,苏砚才知道,今日苏成礼被送来医院并非是肝癌,而是急火攻心,被送来时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抢救一番后推进重症监护室,然而因为肝癌,他的身体再也败不起了。
最后的时日,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许运气好一点,一年以上也说不准。
“是谁?”苏砚尽可能保持着冷静的问道,她要知道让苏成礼急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苏成礼向来乐呵呵的,待人有礼脾气温和,别人敬酒也不知道推辞,作为商人来说,他太过“老实”,苏砚不知道能让苏成礼气成这样的人,得有多大的本事。
她扫了一圈在场的人,与苏成礼交好的叔叔伯伯都在这里了,这些都是和苏成礼一起奋斗创业的人,有些还是同窗好友,他们已经一个个步入中老年,皱纹纵横的脸上难掩疲乏,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姓王的叔叔宽慰道:“苏砚,你……”
“是余伯伯?”
王叔叔见苏砚脑子转得快,也就把前因后果说了。
苏砚说的人本名叫余诚润,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是公司的司机,他在这里干了快三十年,前些日子退休了,结果没几天,他就拿着一纸合同将苏成礼的公司告上法庭,原因是公司没给他们这些“老”员工发放五险一金。
他手里拿的合同是三十年前苏成礼签字盖章的,其中没有写明五险一金等员工福利条目。
当时员工社会福利没有现在这么全面,再说是私人企业,也没有法律保障员工利益,但苏成礼念着这些人跟他合伙干了很久,于是给每个人说好了,每月多出五百块钱,放进月薪里,把五险一金当做福利发放,没有再另外签合同。
那个时候的五百块不是个小数目,余诚润欣然接受,然而三十年发展实在是迅速,员工来了一批又一批,合同制度翻新跟不上,但好歹是加上了五险一金这一条。苏成礼相信第一批“老人”,只是提高每月工资发放的额度,依旧没有重新签合同。
苏成礼怎么也没想到,这只秋后的蚂蚱,一蹦能有三丈高,从三丈的高空砸下来,直接把愚信的自己砸进了重症监护室。
说完,王叔叔狠狠叹了口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在这里干了三十年啊,三十年喂狗了。”
苏砚还从他这里得知,苏成礼刚了解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想提一把刀去把人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