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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节

      “那个当铺是何时开的,哪家开的,看看这些大宅院,哪里就有人需要去当铺当东西了。”
    刘楠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看,“您说五福当铺么?在小的来之前,他便在了。东家有所不知,这武将家有不少都是新贵,下人啊,都是新买的。掌家娘子又不严,下头的人,有不少都手脚不干净,拿来当的。”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我还瞧见过,有小太监来这里当东西。这都见怪不怪了。那当铺赚得还真不少的。”
    谢景衣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倒是我眼拙了。这东家姓什么,从哪里来的,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倒是机灵,旁的人也没有发现,这是个香饽饽。”
    “东家姓余,是从沧州来的。”
    谢景衣一愣,“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沧州人。”
    刘楠欣喜的点了点头,“劳东家费心了,小人的确是沧州人。”
    “那掌柜的叫余,因为是老乡,今年过年雪灾厉害,生意惨淡,我们还一块儿喝过酒。”
    “这五福当铺,在沧州还挺有名气的,开了好些家。京城里倒是只有这么一家,余说了,他是余大娘子的陪房,说大娘子想要京城里的首饰,来来回回的寻不便利。”
    “便使了他来这京城,开铺子是假,多弄些好看的首饰回去是真,这铺子开了好些年了,余经常来我们银楼里买首饰,出手大方,是个不错的主顾。”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余家在沧州是望族,那你可知晓余大娘子嫁了什么人家?”
    刘楠点了点头,“嫁的是横海军里,一位姓徐的军爷。”
    第542章 夫妻法术
    “那徐军爷可是沧州本地人士?”
    刘楠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谢景衣,“沧州临辽,横海军里的军爷众多,那徐军爷大小是个官儿,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打听过。”
    谢景衣想想也是,刘楠又不是她手底下的黑羽卫,哪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恨不得刨地三尺来看看到底是啥玩意,能知晓这么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我们铺子里的卖的乃是边城粗犷风的首饰,这在京城里可不时兴。那当铺掌柜的买回去,余大娘子能喜欢?”谢景衣指了指那能砸死人的银镯子,问道。
    刘楠一听,笑得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不是那个,我们之前,一开始不是打了好些京城时兴的那些首饰么?小的一回拿一点,一回拿一点的卖给他了。”
    “再说了,他那是当铺。这边有好些人,拿了宫里头的出来当呢,余大娘子主要喜欢的是那些。宫里的头的那些,来路不好说,多半当的死当,不赎的。”
    “前些日子,北路来还来我这儿,拿了一些宫里的首饰,想要卖给我。但我怕给东家惹麻烦,就没有收。后来他就拿去当铺了。”
    谢景衣一愣,“北路是谁?”
    刘楠颇为诧异的看了过来,“北路是吴四郎的贴身小厮,东家同关小娘子相熟,我还以为您知晓。吴家四个郎君的小厮,分别叫东南西北路。”
    谢景衣有些汗颜,“那吴五虎的小厮简直无路可走。”
    刘楠一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完又觉得自己个太过孟浪,捂住了嘴。
    “你见过他拿出来的首饰,是什么样的,说说看。”
    刘楠点了点头,“就是一些普通的头面首饰,瞧着像是京城几年前时兴过的样子,那回他来,那了一对镯子,两根簪子。镯子分量不错,簪子我拿手里掂了,做工精美是精美,但却是中空得,多半是那种不太富裕的人家,打起肿脸冲胖子用的,容易变形。”
    “怕是拿去当,也当不了多少钱的,是以我都没有收。”
    谢景衣笑着端起了茶盏,“原来如此。我本来瞧中了那五福当铺,想买了下来做别的的。听你这么一说,那是个金饽饽,怕不是低价收不了,那就算了罢。”
    刘楠松了口气,“东家想要在这条街再收铺子的话,小人会帮忙留意的。”
    谢景衣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
    谢景衣出了这条巷子的时候,在吴家吃的那半条鱼,又不顶饿了。好在这巷子口,便有又香又甜的马蹄糕,忍冬买了好大一篮,主仆二人一路吃着回去。
    青乐被翟氏抱了去,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倒是让谢景衣颇为不习惯起来。
    “回来了。”
    谢景衣听着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拍了拍胸脯,“你怎么从我身后出现,吓了我一大跳儿。”
    柴祐琛将伞遮在了谢景衣的头上,“我瞧着一会儿该下暴雨了,拿着伞去吴家接你,不想说你早回了,回来也没有瞧见你……”
    谢景衣抬头一看,她一直想着心事,倒是没有发现,不知道何时,这天上已经是乌云罩顶,马上就要落暴雨了。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坐了马车。马车里雨扇蓑衣斗笠什么没有?就算没有,那吴老夫人,能瞧着我挺着大肚子淋着回来?就算她是个不通人情的人,那我就不会等雨停了再回来?”
    “这雨,一瞅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的小院里已经噼里啪啦的落起了雨点儿,像黄豆般大小,十分的急促。
    “木头!”柴祐琛看了谢景衣一眼。
    谢景衣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大白天的,你这般幽怨做什么,看上去像是被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附了体。”
    柴祐琛一梗,戳了戳谢景衣的脑门子,轻声道,“傻木头。”
    谢景衣耳根子一红,眼神有些迷茫的愣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柴祐琛牵进了屋子里。
    “不是,道友,你又是从哪里新学了这等迷魂的新法术?我的师父抱水散人怎么没有教过我?这法术好生厉害,可否教我?”
    柴祐琛拿起扇子,挡住了谢景衣扑腾而来的手,“师门秘术,非貌美者不可修炼,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谢景衣脸色一变,忿忿的问道。
    柴祐琛摇了摇头扇子,“非也非也,娘子莫要性急。师门秘术,太过貌美者,亦不能修炼。那是仙人,这是凡术,仙人如何得以修炼?娘子便属于此列,为夫实在是没有办法。”
    谢景衣打了个寒颤,“别贫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去接我,我高兴得很,以后常去。”
    柴祐琛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谢景衣,“旁的小娘子,通常都怕累着夫君,虽然欢喜,也不直言,只会劝阻。娘子何以不同?”
    “当然是因为男人不能惯,越惯越蹬鼻子上脸的。他要做饭,你怕他累着,他要教孩子功课,你怕他心烦,他送个伞,你还怕他淋了雨。”
    “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不累他累谁啊!久而久之,屁事不干。你抱怨一句,他还说,不是你不让我干的么?何苦来哉?”
    “我就坐在你眼前,你为何说他?不说你?”柴祐琛又问道。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那当然是因为,这家夫君乃是非一般的男子,这些问题,你都不在其中。”
    柴祐琛感受到谢景衣吐出来的气息,耳根子一红,清了清嗓子,“娘子已经把我的新法术学了去,出师了。”
    谢景衣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行了,这马蹄糕不错,咱们边吃边说。我先说我今日去吴家查到的事情。”
    “徐雅的祖父徐明,在离开吴将军之后,做了荆州城吴家的赘婿,改了吴姓。生的前头两个儿子,都跟那铁娘子姓了吴。到了第三子,兴许是要给徐家传宗接代,姓回了徐姓。”
    “这徐三郎肖他父亲,参了军。如今在沧州的横海军里,应该是个品阶中等的武将。徐三郎娶了沧州城大户余家的姑娘……生的女儿,便是如今宫里头的国夫人徐雅。”
    第543章 形成闭环
    “上头说的那些,都是已经被证实的。接下来说的,是我的一些推测。”
    柴祐琛靠着椅子背,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谢景衣,一会儿看看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一会儿又看看因为呼吸而有些起伏的肚子。
    虽然窗外雷雨交加,但柴祐琛莫名的觉得,整个东京城的阳光,都像是打在了他上,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我为什么说徐三郎乃是一个不高不低的武将,主要原因,就在于沧州乃是边关,那里的大将,我即便记不住名字,那也应该有点儿印象。”
    “何况如今我接手黑羽卫之后,武将也是重点要关注的,沧州的名册上,却没有这个姓徐的。那么徐雅籍籍无名,又是如何进宫的呢?”
    “她明面上,是民间采选回来的。可徐雅容姿并不出色,何以被选中?是以我大胆的推测,宫中有比她地位高的人,给她牵了线。这是我的头一个假设。”
    “徐明同徐雅,看似是小卒子,但却是连接荆州同沧州的关键人物。横海军同荆州军,如今效忠于谁,还很难说。但只有地方军想要谋逆,难于登天,必须要有禁卫军作为内应。”
    “徐雅接下来怕是要派上大用场,她只要设一个吴四虎无法逃脱的局,那么禁卫军便……这是我的第二个假设,禁卫军有人被徐雅套住了,那个人很可能是吴四虎。”
    谢景衣说道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
    这个世间,并非忠诚两个字,便能够一条路走到底的。有的时候,再厉害的猛虎,都还是要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徐雅让吴四虎带出宫换银子的簪子,乃是中空的。”
    柴祐琛皱了皱眉头,骂道,“吴四虎这个蠢东西!徐雅通过这个,传消息出来给了沧州。”
    谢景衣点了点头,“传了什么东西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东西确实是吴四虎帮她传的,到时候传了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么?吴四虎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楚。”
    “且先不说吴四虎。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第三个问题,那就是明明裴少都进出皇宫传递消息十分方便,那为什么徐雅还要大费周章的传递消息呢?”
    “根据这一点,我推测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吴王同裴少都,如今尚且还不是一路人。吴王想要谋权篡位,他的同伙,有在宫中的隐形高人,就是帮徐雅进宫的人;有一部分横海军,有荆州军;有吴家铁匠铺子打造兵器,有沧州本地豪族余家帮忙买马。”
    “但是始终是差了宫中那一环。于是他做了两手准备,这第一手,便是娶了温家的娘子,拉拢了温家,同样拉拢了同温家结盟百年的裴家。虽然裴温两家曾经因为裴少都的母亲,有过嫌隙。但显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两家已经和解了。”
    “这第二手准备,便是吴家。吴家执掌禁卫军,可谓是官家心腹中的心腹,极其不好拉拢,于是他们选中了没有脑壳的吴四虎。”
    柴祐琛给谢景衣倒了一杯水,接着她的话说道,“很显然,吴王十分的有耐心,这两项都是循序渐进的,温水煮青蛙。到最后,他的确是都成功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嘲讽的笑了笑。
    “没有错,有耐心,很谨慎,胆子也小,就是个阴恻恻的老鼠,手握这么多东西,都一直不敢造次,要在官家大行之后,对奶皇帝出手,可真是让人瞧不起。”
    “可最可气的是,上辈子我们竟然输给了这样的人。大陈竟然落到了这样的人手中,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柴祐琛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莫要动气,他的好运气,上辈子已经全部用光了。”
    “嗯,就像是一团乱麻,找不着头的时候,看不清道不明;如今线头已经找到了,迟早要变成一个线团儿。我找到的就是这些,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柴祐琛苦笑出声,“娘子太过聪明,我找到的东西,在你说的这些面前,太逊色了。娘子简直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谢景衣一听,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那可不!我天生就是这般神武的人!”
    “你猜得没有错,尤氏姐妹的确同宫中有关系,横海军吴王拿下了多杀,我不清楚,但是整个荆州,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吴王的亲祖母叫常念幽。常氏生得十分貌美,年幼之时,被京城常夫人看中,抱养在身边。这常夫人同尤家亦是远亲,常家有子无女,当时地位远高于缩居在荆州的尤家。”
    “常夫人擅教养,常念幽名正言顺的进了先皇后宫,生下了皇三子。常妃当年亦是个狠角色,乃是太后的马前卒,曾经有一段时日,三皇子十分被先皇器重,颇有要立为储君之意。”
    “后来你们知晓了,到底是太后技高一筹,三皇子死了,常妃也死了。吴王府只剩下如今的吴王姜和。那会儿,三皇子应该早有反意。”
    谢景衣恍然大悟,“所以赵缺说,荆州早就是这副模样了,吴家几代都打铁,要反早反了。他们的确是早就想反了,但是三皇子短命,他们没有来得及反,就完蛋了。”
    “然后一直听从着姜和的命令,蛰伏不出。”
    谢景衣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了第四个问题。徐明当时为何要从吴将军身边离开呢?他是吴老将军的亲兵,若是一直留着,作用远大于现在。”
    柴祐琛摸了摸下巴,“有三个可能性,第一,他当时并没有觉得吴将军会执掌禁卫军这般厉害,毕竟先皇用人十分诡异,令人琢磨不透;第二,他当时拿到了足以威胁吴将军府一辈子的把柄,不用留在那里了。”
    “第三,他那时候还不是吴王的同伙。只是那位铁娘子,当真瞧中了他做上门女婿罢了。”
    谢景衣啪的一下,拍响了巴掌,窗外这时候,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谢景衣指了指窗子,“柴二瞧见我的新法术了么?空掌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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