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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外头的靳余便惊呼一声,蹬蹬蹬跑回来,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唤道:“裴大人,贺兰大人!摔碎的花盆里有好多银子!”
“银子?”
裴敏与贺兰慎对视一眼,前后脚跟着出膳房一看,阶前果然碎了一只瓷盆,零散的黑土中隐隐露出一包油纸青布裹着的银铤并碎银,大大小小约莫二百余两。
裴敏拨开那沾着泥土的青布,眸色一变,随即又将青布重新盖好,笑道:“小鱼儿你还真是福星,连天上掉银子的好事都能被你撞见!”
“是吗?真是我带来的好运么,裴大人?”靳余将信将疑,复又笑道,“说起来,上次我也是在这儿捡到了一钱碎银……”
“咳!”裴敏打断靳余的话,清了清嗓子道,“即是天降横财,我若不收便对不起老天的一片心意。这样罢,见者有份,我们平分?”
贺兰慎没有回答,只皱着眉蹲身,伸手去摸那包银子。
裴敏却挡住他的手,眯眼笑道:“贺兰大人,不会是想独吞罢?”
贺兰慎又如何看不出来她是在岔开话题?当即眸色一沉,不顾她的阻挡解开那块青布,露出细碎的阴凉和一张来不及销毁的密信。
密信没有署名,却清楚地写着“一百两银子,杀雍州阳关镇张岳”。
裴敏不知道那个“雍州张岳”是何许人也,她只知道,净莲司中有人要倒霉了。
辰时三刻的议会,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贺兰慎面前的案几上,摆着那封阴煞的信笺和银两,而裴敏歪在席上玩指甲,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厅堂内静得可闻落针。
“裴司使。”贺兰慎淡漠的眼睛望向裴敏,严肃起来颇有几分威慑,饶是裴敏这般的厚脸皮也没由来一颤。
净莲司的吏员大多有过案底,要么是江湖草莽之辈招安,要么是穷凶极恶的刀客归降,上头拨下来的俸禄又少,故而司中有人会重操旧业,揽些不能上台面的私活,只要不是太触及底线的,裴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次靳余说他在膳房门口捡到一钱银子,裴敏就怀疑是哪位下属藏钱时遗漏的,还特意叮嘱他们收敛些,谁知还是被发现了。
此番贺兰慎问罪,裴敏虽在心中痛斥那人敛财没有底线,却也不能将为她几度出生入死的下属尽数供出,只能三缄其口,装作讶然道:“贺兰大人,这些银钱从何而来,我着实不知。您看,要不干脆没收充公,以儆效尤?”
她给贺兰慎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大事化小。
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贺兰慎的眼中有明显的失望划过。不知怎的,见小和尚如此反应,裴敏莫名有些烦闷不安。
贺兰慎不理会裴敏的暗示,坚持道:“身为朝中官吏却行杀人越货之事,丢天子脸面,损天后声名,犯大唐律法,这其中任何一项若追查起来,皆是株连全司的大罪,万不可姑息纵容!如今我们关起门来说,非是要问罪诛杀,而是给诸位一个权衡利弊的机会。”
他扫视众人一眼,“若无人敢认,其罪全司连坐。”
又是良久的沉默。
“谁不敢认?!”座下的狄彪拍案而起,愤怒道,“钱是你狄爷爷我的!”
裴敏扶额嘶了声,不忍直视道:“完了……”
一个时辰后,裴敏望着满院子杂碎的花盆、木架,破了个窟窿的院墙和瓦砾碎裂的屋顶,长叹一声道:“这又得花多少银子修葺啊。”
方才狄彪对贺兰慎出手了,两人打起来那叫一个“摧枯拉朽”。当然,更多时候是贺兰慎单方面碾压狄彪,可狄彪也非等闲之辈,动起真格来一剑就能劈倒半边土墙。
挑衅贺兰慎的后果,便是狄彪被押入净莲司狱中待审。
“裴司使,狄彪那事,您要不要想想法子?”说话的是沙迦,狄彪是他的右执事,也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坐视不管。
裴敏看着沙迦,明明嘴角带笑,却令人没由来一慌,凉凉道:“早说过你们都谨慎些,总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临了甩一堆的烂摊子过来,我让你们吃不饱饭还是怎的?”
沙迦被训了,像只大狼狗似的垂下头,单手按胸道:“对不住了裴司使,沙迦会管教好手下的。”
裴敏这才放缓面色,给忐忑不安的沙迦一剂定心丸:“放心罢,人死不了。贺兰慎既然没有将此事上报,而是关入净莲司狱中私审,就说明他并非真的要取狄彪性命。听着,你们谁也不许给狄彪求情,让他关上几日冷静冷静脑子再说。”
沙迦忙不迭狗腿道:“当然都听裴司使的,您就是我们的指路星!”
这油嘴滑舌的波斯人!裴敏白眼翻到后脑勺,随即朝远处招招手,唤道:“小鱼儿,过来,陪阿姐出去赌钱散心去。”
永昌坊多茶肆,附庸风雅的文人也多,道旁楼上,到处都能看到互相传阅诗文或是咬着笔杆苦吟的读书人。
贺兰慎自宫中述职归来,与严明一同行过充斥着茶香和墨香的宽阔街道。
回想起早晨那“赃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