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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案几的手一顿,唉了声叹道:“我最讨厌,在月圆时打打杀杀了。”顿了顿,她吩咐道,“这事交给沙迦罢,告诉他晚些时候再去办差, 让方家多团圆会儿。”
“可是,若是走漏了风声……”
“走漏了便走漏了,他们能活,我们又不会死,有甚大不了?”
方守静为人耿直清廉, 一生唯一的错,便是站错了队。
只是稍稍转念,朱雀便明白了裴敏的意思,应承道:“属下明白了。还有上次您让司监堂盯紧中书令裴炎,不到一月便有了结果:裴相的外甥薛仲璋乃扬州反贼李敬业同党。”
“哦?难怪他最近在朝中底气颇足,原来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借天后宠信上位,又勾结乱党匡复李唐,两边都不知亏呢。”
想了想,裴敏道,“你去做两件事:其一,听闻李敬业在扬州建了匡复府,自称匡复大将军,想必发兵起义就在这几日了,务必盯紧他的动作;其二,天后与裴炎已心生嫌隙,只差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且派人煽动长安百姓,大力夸赞裴炎有忠君护主之风,他那人向来爱面子,必当为了这‘忠君’二字而直言死谏,扶持天子得罪天后,到那时,便是他自寻死路……”
说到此,裴敏眉头一蹙,按住腕上的伤痕吸气。
“裴司使!”朱雀忙单膝跪地,关切道,“旧伤又疼了?”
“没事,想起了当年往事而已。”裴敏吐出一口浊气,将当年家人相继惨死的画面逐出脑海,竭力维持心境的平稳道,“还有何事?”
朱雀这会儿合上簿子,不再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恭敬且诚心道:“中秋佳节,属下们备了瓜果美酒,邀裴司使一同宴饮。”
裴敏愣了愣神,拉长语调哼笑道:“一定又是沙迦的主意,对否?那个不学无术的波斯人,正事儿不干,整日就想着饮酒作乐。”
“自天后掌权,长安局势水深火热,属下们见裴司使日夜操劳奔波,心中不忍,便想趁此机会让您放松些。”说到这,朱雀有些尴尬地瞄了眼裴敏的穿着,“裴司使今日做女儿打扮,可是要见贺兰大人?不如,属下去将他请过来一起过节?”
“不必了,忙碌了这么久,今夜我想清静些过。”裴敏端起茶盏润嗓,起身抻了个懒腰道,“瓜果美酒你们自个儿享用罢,再让李静虚给吏员发些小钱助兴,可别白准备了这一场。”
说罢,裴敏取了帷幔遮面,推门走入华灯初上的黯淡暮色中。
裴敏特地没有提前知会贺兰慎,伴着宵禁前的暮鼓声去了永乐里。到了贺兰慎宅邸前,裴敏抬手叩响门扉,不稍片刻,一位老者沙哑的嗓音响起,连声道:“来了来了,贵客稍等!”
提灯开门的依旧是上次登门时见到的那位老伯,听说是贺兰慎父亲身边幸存下来的老兵,无妻无子,留在贺兰慎府上做管事的。
见到裴敏,老伯大为惊讶道:“裴司使?我家少将军不是去找您了么,您怎会来此?”
未料如此,裴敏也怔住了,问道:“他何时出门的?”
老伯道:“一刻钟前,想来你们在路上错过了。”
裴敏欲回去找他,然而仔细想想,贺兰慎去净莲司寻不见她,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回府邸,遂负手笑道:“既是如此,我可否去屋里等他归来?”
“理应如此,您请进!”老伯开门,将裴敏请进门去。
裴敏在书房摆弄贺兰慎的木鱼,敲了敲,又敲了敲,发出梆梆的声响。借着烛火的亮光等了约莫两刻钟,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她玩性大发,悄声躲在门扉后,继而门被打开,贺兰慎在屋内巡视一圈,呼吸不稳道:“敏儿?”
裴敏欲从身后偷袭他,谁料还未动手,地上的影子便出卖了她的存在。贺兰慎猛地回身,一手攥住她的腕子,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裴敏简直不能呼吸,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投降我投降,快放开我,要憋死啦!”
贺兰慎应是快步奔来房中的,鼻尖上还挂着薄薄的一层汗。似乎和裴敏在一起后,他的冷傲矜持全都化作泡影,只余下一腔青涩真挚的热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他松开裴敏道:“我去净莲司找你,却听说你来了我的府上……”
“你不是总说我不够粘人,冷落你么?今日休沐,便想与你一起过节。”裴敏顺手给他拭去鼻尖上的热汗,“谁料我们心意相通,竟想到一块儿去了。”
贺兰慎露出一个内敛的笑,眼中盛着她的笑,藏着烛光的暖,低声问:“敏儿可曾用过晚膳?”
“等着和你一块儿吃呢。”裴敏揽着他的腰道。
贺兰慎垂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嘴角笑意扩散,抱了她许久才依依不舍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裴敏只想与贺兰慎多相处会儿,故而并未提什么山珍海味的要求,简单报了几个小菜的名字,便与贺兰慎一同在院中饮酒赏月。
案几上摆了只切成莲花状的西瓜,一碟填馅蜜藕,一碗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