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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

      身首异处的村民尸体,大地弥漫着死亡的荒芜。
    死去的村民皆被割去了左耳,而齐国,恰恰是以敌军左耳为凭据清点军功。视人命如草芥,以滥杀无辜来充当军功,可真是韩衍带出来的好兵。
    季语正凝神思索着,谢晅倏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过身去。
    季语心下一惊,劫后逢生般大口呼吸。
    谢晅转身前那个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季语觉得他会杀了自己。
    彼时众将士正在长诀山上清点军功,无人注意到阎王索命般闯入此地的谢晅。他四处打量一番,疾步走至一人面前,双眸隐显猩红:
    “这几只耳朵分明是幼年孩童的大小,是你将山脚的村民全部杀害,割了他们的耳朵充当军功。”
    那人自知理亏,辩解道:“在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谢晅听罢唇角微勾:“没冤枉你就行。”
    季语从未见谢晅笑过。他整日板着脸,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今日第一次见他笑,笑意却没渗进眼睛分毫。她心中尚存几分诧异,谢晅骤然抽出腰间佩剑,毫无预兆挥砍出去。
    急于辩解的男人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脖颈已被剑锋撕裂。他难以置信般瞪大眼睛,嘴唇剧烈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若被人抽去了筋骨,男人陡然瘫软下去。
    瞧着溅了一地的鲜血,谢晅眼睛都没眨一下,唇角微勾,是一个诡异的弧度。季语接过谢晅手中滴血的长剑,慢条斯理拿出手帕擦拭剑身,而后替他收剑入鞘。
    鼻尖是一阵清清浅浅的香气,谢晅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血液里奔腾的残暴念头暂时安定了些许。
    众人霎时骚动起来,有人狠狠啐了声,高声道:“谢晅,你不过是御史大人的一条狗罢了,还真以为借了官威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过是几个村民,打仗死了这么多人,不差搭上这几条人命!”
    “别以为只是些无权无势的村民,弄死不算什么。本官且告诉你们,按我大齐律法,滥杀人命者,当斩首示众!今日之后,诸君如有擅杀无辜者,就地正法!”
    季语抬头站在那里,宽大官服里的身段娇小柔软,却支撑着比任何人都要挺直的脊骨。塞外多风沙,她却愈发白净水灵,分明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无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韩衍轻咳一声:“众将士都是为国尽忠的好汉,就地正法这四个字,说得委实重了些。”
    季语厉声打断:“今日众将士皆在,本官便把事情都说明白了,免得再有后言。本官言出法随,违令者定以军法处置,绝不留情!”
    季语说罢拂袖离开,谢晅默然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握着长剑。
    季语眼尾扫他一眼,冷声道:“亲卫以听命为天职,今日你私自出手,不怕我降罪于你?”
    谢晅猛然握紧了剑,眼底一片噬人的深浓墨色,像一头被困在九幽之地的凶兽,只等待一个时机就要破闸而出。
    “有些事,我一点也容不得。”
    季语闻言一怔。
    她终于明了,为何在这个日趋动荡的年代里,只有他能让她感受到的安定感。
    季语笑了笑,声音有些发涩:“官场沉浮多年,我见过太多明哲保身的人,反而格外欣赏你的干净。”
    “干净?我杀过很多人。”
    “杀人绝对是错的么?在民间杀人是恶魔,在战场上,你杀的人越多,越是人人敬仰的英雄。”
    谢晅不再言语,只默默握着剑往前走。不多时,二人已行至季语的营帐外。掀开营帘,于季语桌上摊开平放的,俨然是一本言情话本。插图画着一对生离死别的书生与小姐,颇为显眼。
    季语神情微窘,故作泰然道:“是侍女替本官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放进去的。”
    言下之意,绝非她自己要看的。
    谢晅默然不语,待要转身,却被她拽住了肩上的一片护甲,半是恳求半是命令:“不要说出去。”
    谢晅终于绷不住笑了笑,脸上有了不同往日的生动。
    他常板着脸,又不爱说话,让人忽略了。此时一笑,季语发觉他其实生得极好看。长发如墨,眉眼像在山水画里一笔一划描成。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谢晅眉目清雅的俊秀模样,倒像个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
    季语也笑了笑:“这话本里的书生,倒是与你有几分相像。”
    “与我相像?”
    季语拿起话本,认真读道:“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谢晅一时怔在原地。
    见他微微发窘的模样,季语甚是愉悦,忍不住笑出声。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子何其娇憨,无辜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柔媚纠缠在一起,像一只四脚朝天等他揉肚皮的小奶喵,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谢晅微微侧过头,在秋日的温暖光线下看向她白皙细腻的侧脸。
    简直像白釉瓷一样,他想。
    季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