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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他不敢看此时常云的表情。
“我当年没法救她,选择了更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从此再无踪迹。”
常云的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像是能透过虚无的空气勾勒出早逝发妻的笑靥,失踪爱女的眉眼。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听见她凄厉地叫我‘父亲’,充满希冀地让我救她,转而又被妖兽吞噬。”
“可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在梦里都从来救不了她。”
说这些话时,常云苍老极了,他看着前方,呆呆地怔住片刻,又抹了把脸,掩去了眼角的泪水,将目光转向了玄宁。
“我与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更不愿你因此横生心魔。”
常云长叹了一声:“我只是希望你将心比心,别去苛责盛鸣瑶那孩子。她……忽然被你带上山,于修道一事上天资不高,又有漓安、婉清珠玉在前,本就容易有压力,你又待她冷淡,我怕这孩子路走歪。”
“更何况,婉清回来后,两者有了比较……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满室静默,唯有屋外的小溪流淌着不变又畅意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玄宁起身,修长如玉的手拎起了茶壶,亲手给对面的人添上了一杯茶。
以他的性格来说,这已经算是服软退让的极限了。
常云心下稍安,也没再数落玄宁,抬手接了这杯茶。
他微眯着眼,刚抿了口这玄叶玉露茶,还不等常云称赞,就听玄宁再次开口,声音清冽:“我虽待她冷淡,可也是事出有因。”
“盛鸣瑶,她最近委实古怪。”
原本总是虚张声势的狐假虎威,看着就让人厌恶。可如今盛鸣瑶的眼角眉梢亦带了几分疏狂不羁,却让人……
无法生厌。
玄宁垂眸,掩去了眼中深思。
常云睁眼看他,倒也没生气,只是叹息。
自己这个师弟,自从乐郁那件事后,越发顽固执拗了。
本就偏激的性格更是走上了极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说得就是玄宁没错了。
“当日正殿一事,若是游隼、丁芷兰、易云,哪怕是我来做,那都没错,无可指摘。”
“可你是她师父啊,玄宁,你还不懂吗?你做那些事,与我们做,是不同的。”
“你是盛鸣瑶那孩子打心底亲近的人,你当时那番话,那番作为……”常云无奈地摇了摇,“我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只是你应该知道,被亲近之人背叛是何滋味。”
玄宁右手轻轻一颤,脑中不自己觉地浮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笼罩天地的昏暗,桀桀怪笑的妖鬼,连风拂过都被粘上了血腥气,玄宁的左手是无止境的深渊,他的右手——
提着自己曾经爱徒的头颅。
思及此,玄宁脑中胀痛,连心脏都开始抽搐,就像是有一个怪物突兀地出现,它在玄宁的心脏中肆无忌惮的漫步,左手是畸形的利爪,右手是天然的镰刀,嘻嘻哈哈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捉弄着他。
若是要不捉住‘怪物’,心脏就会从内里变得空旷,被毒液腐烂;可若是下定决心拔出,就必须将心再次剖开,鲜血淋漓。
凭白滋生心魔。
然而,玄宁到底是玄宁,他硬生生忍住了这心魔反噬般的刺痛,压抑着涌到嘴边的呻\\吟,再次抬头看向了常云。
常云一时间还未从之前的情绪中出来,他半眯着眼,语气轻松:“玄宁,我之前说的话,也并非完全虚假。那日我见她谈吐有礼,进退得当,确实起了惜才之心。”
“你若当真不喜——”
不等常云说完,玄宁哑声打断:“不可。”
“师兄知道,我那日看她的眼神,想起了谁吗?”
常云心中腾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玄宁喉咙发紧,但他仍是逼迫自己直面这个名字:“……我想起了乐郁。”
常云愕然,旋即了悟。
乐郁与从前的玄宁太像,玄宁生性孤僻,难得遇到如此志同道合的人,破格让乐郁当了首徒,甚至因为乐郁不愿,再没有多收别的徒弟。
玄宁对乐郁亦师亦友,尽心尽力,给了他出入自己库房和书房的权利,从不限制乐郁的思想和言行。出门,永远是最好的法衣,最上品的灵器,也不知道曾让多少弟子暗中羡慕妒忌。
常云知道,玄宁是寂寞了太久。他的性格本就是疏狂不羁,又天资非凡,他做师兄的,都时常不懂这师弟到底想干什么。
挑挑拣拣,终于收了一个合心意的弟子,这样很好。
然而谁又能料到,这弟子居然如此离经叛道,一着不慎,酿成如此祸患。
可是……
常云皱眉:“盛鸣瑶那丫头虽然在殿上有几分傲气在,可之前她——”
常云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弟子飞速来报:“玄宁真人!玄宁真人!出事了!”
玄宁皱眉,毫不掩饰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