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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盛鸣瑶也没考虑这么多,在那一刻她只是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身处这般困境,会如何做?
——会抵抗,会算计,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逃离。
更会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哪怕只是伸出一只手让自己不那么孤立无援也好。
“我只是闲着无聊,日行一善罢了。”
盛鸣瑶故作随意地开口,尾音上扬,做足了高门大小姐的派头。
将锦沅救出,并非图她感激,只不过为了问心无愧罢了。
“你今后的日子,由你自己决定——安安分分地住下来找个营生也好,或者将房子变卖出走也罢,我可不会再管。”
这个幻境里对女子的限制很是宽松,只要锦沅有心想要自立,凭借自己留下的房契与银两,绝不是难事。
说完话,盛鸣瑶起身要走,身侧的锦沅凝望着她直立的身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之前被养父母卖入华翠阁时,锦沅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了指望,只能仰人鼻息,任人揉搓,终日活在见得不光的地方,脏得连自己都不愿意再看。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之下,竟是一位闺阁小姐愿意对她施以援手。
不管盛鸣瑶的目的是什么,这份恩情,锦沅永远铭记于心。
锦沅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可她就连身体都才刚刚属于自己,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眼见盛鸣瑶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锦沅上前两步,又想跪下。
“你无需如此。”
身后又是“扑通”一声膝盖触地的声音,盛鸣瑶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再次将锦沅扶起。
“我将你从那儿接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跪我的。”
分明同样是女子,然而锦沅莫名觉得面前的小姐,比她过去遇见的所有人都来得可靠。
可能是因为这位小姐分外坚定的缘故?
锦沅迷茫地抬起头,就见少女逆着光站在门口,微微俯下身对狼狈不堪的自己伸出了手。
“——我是为了让你永远挺直脊背,永远敞亮利落地活在这世上。”
……
另一边,松溅阴挥退众人,与苍柏一同进入了书房。
进入了自己的地界,松溅阴的语气轻柔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他随手拿起了了一旁那个做工精致的香囊,走到苍柏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苍柏答话,松溅阴又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对了,险些忘记你是个瞎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弄,其中恶意更是毫不遮掩。
“这、是、香、囊。”
“这是,阿——瑶,送我的香囊。”
松溅阴收回了手,整个人倒向了身后的躺椅上,这般用上好的织锦软烟罗堆砌起来的椅子,柔软舒服得让人叹息。
室内弥漫着香薰散发出的浓郁麝香味,带着一股子奢靡无度的氛围。松溅阴揪起软椅上垂下的一角,摩挲着缀在上面的珍珠漫不经心地一笑,复又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苍柏。
松溅阴本以为苍柏会颤抖、会脸色惨白、甚至想过他也许会红了眼眶落下泪来,可谁知对面少年仍是闭着眼,淡然从容,连上翘的唇角都未改变分毫弧度。
少年似有所感地‘回望’了过去:“所以呢?”
——所以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莫大的嘲讽,彻底激怒了松溅阴。他手指紧攥着腕上的小叶紫檀珠手串,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前世盛鸣瑶临死前的场景。
所以呢?
哪怕是孩子都留不住她,更何况仅仅是一枚香囊?
空气都在这一刻凝滞,陷入了回忆中的松溅阴眼神空了一秒,唯有苍柏半点没受影响,甚至有空端起茶杯,悠闲地抿了口茶。
“大公子的茶很不错。”
松溅阴的思绪被苍柏这句话拉回,见少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冷笑:“香囊自然不如何,可这东西既然在我这儿,意味着阿瑶是我的人。我的未婚妻——你合该叫她一声‘表嫂’。”
熟料,一直不动声色的苍柏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皱起了眉头,他放下了茶杯,蹙眉反问:“为何送了香囊就是你的人?香囊与人岂可相提并论?”
“照这么说来,舅舅收了我们家的礼……”苍柏轻笑,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矜贵,“岂不是意味着表哥、舅舅、舅母——你们一大家子,都是我的人了?”
这时的苍柏与松溅阴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半点也看不出在盛鸣瑶面前的乖巧顺从。
他这话说得极为诛心,倘若松溅阴真是松家大公子,怕不是能和苍柏当场动手也未可知。
不过说来也巧,松溅阴没有幻境的记忆,自然也不在乎这些繁琐至极的家族荣誉。
当之前的恼意消退后,松溅阴反而觉得有趣。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子,嗤笑一声。
龙族血脉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