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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到了这户人家,不知是不是在黑暗绝望时一番番伤筋挫骨地历练。他渐渐地懂得感激,懂得知恩图报——这对以前的傅容,是个多么可耻的笑话呀!
    他行动不便,手脚又笨,劈柴的时候常常一斧头砍下去,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劈了。
    在旁坐着纺纱的桑榆见了,赶紧跑过来,着急说:“你不会劈就别劈了,一会儿看把你自己弄伤了!”
    傅容漂亮好看的唇紧紧绷着,表情复杂。
    桑榆小心翼翼道:“你、你生气了呀?”
    傅容摇头叹息:“我觉得我很像个废物,什么也干不了!”
    桑榆笑了,说道:“你是当兵打仗的,自然,不会干这些农活了!你干的,都是厉害的,杀敌人,拿枪使剑!”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敬畏与崇拜,原来,在这家人眼里,傅容一身破破烂烂的军服倒在院子,便料定他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勇士。
    他们一家人对当兵的都有好感,事实上,这个村子,几乎每个人对军营的士兵都有好感。抛开里面只有进去过了解过的人所知道的他们之间那些龌龊与勾心斗角——两三年前,这里常常被寇匪侵犯,他们见鸡抢鸡,见女人抢女人,后来,自从有军队在附近那片山里扎营,就再没有出现那样场景了。
    姓桑的一家人简直把傅容看成保家卫国的英雄战士。
    傅容虚荣心作祟,面对这朴实憨厚桑家人所流露的崇拜敬畏目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甚至,好几次,别人问起战场杀敌的情况,他吹牛,臊着脸皮道:“我一射对准那群匪徒的头只射过去,就射中了那老匪头的心脏,最后,又干掉了他身边好几十个人……”
    如此,桑家三口都听得提心吊胆,捏着手中的东西说,“您真是太太厉害了!那样的场面,得多危险呀!你一个人单挑几十个,想想,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呀!”
    傅容低头扒拉着手中的饭,心虚得一点不敢去接触这家人崇拜尊敬的眼神。
    桑榆红着脸,看他一会儿,看着看着,声音喃喃说道:“你如此厉害有本事,要是,我求你帮我杀一个人你也答应,就好了!”
    傅容怔住了,就问:“谁?”
    桑家老两口骂道:“二丫!不准和军爷这样说话!那样得多危险啊!那个人,权势来头那么大,你这不是让军爷为咱们家去送死吗?”
    “二丫,忘了吧!以后别再提了,别再提你姐姐的事……”
    第40章 他们就这样成了亲
    正值雨水清明, 按照他们老桑家乃至整个乡野的风俗规矩,但凡人死后, 若死于他乡——
    桑家大闺女儿桑柔也确实是惨死于他乡的,甚至凄凉孤绝,连尸身都未找到。
    遂,清明这天, 桑榆给姐姐桑柔亲自缝制了个荷花枕头。
    她把绣好的枕头轻抱膝上, 眼眸低垂沉静地摸着、出着神。
    傅容须臾刚帮忙做完农活才下地回来,一抬头进屋,就愣住了, 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桑榆怔了一怔, 立马收回神放下枕头,站起身笑笑, 说:“你看你,弄得这一身的雨水,都不知道穿件蓑衣吗?……”
    这是一个令人复杂悲伤绝望的清明时节。她的眼眸是羞涩的,含情脉脉。抬起袖子,垫起脚帮男人擦额头上落满的雨珠儿。
    傅容概是也适应了这全新的农家生活,适应了从曾经的锦衣玉食、坏事做绝,到如今的苟且偷生在这小小乡农之家。
    他从劈柴、挑水、下地帮人干农活慢慢笨拙地做起。
    桑榆很是贴心地为眼前俊柔的年轻男人擦着额头上的雨,接着, 又找来一方白帕子,给他揩脸。“哎,我没有做什么, 这不清明吗?”
    她叹:“我们这里有个习俗,若是家里的亲人死了,死在了外面回不回来,就清明这天给她烧一些家里的东西,比如这枕头,当作在阴间过活的船……我姐姐桑柔,哎……”她转过身去,便不说了。一味耸动肩膀,无声地哽咽,伤心绝望抽泣。傅容轻轻地伸出他一只左手。桑榆颤了一颤。男人已经被农活磨砺得粗糙带茧的宽厚手掌,像是夹携着电流,在她肩膀上一搭。桑榆猛地抬起头来,惊愣地张大嘴,心砰砰砰也跳个不止。
    然后,她便听站在她身背后的男人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姐姐桑柔……大概也是命不好吧?她说不定已经转世,投了好胎!”
    桑榆流泪摇头道:“不,你不懂!”
    她一边哭泣一边用袖子擦拭眼角:“我和我姐姐从小就感情好,你知道她为什么进城去我舅舅家吗?那是因为……可是,谁能知道,谁知道……”
    女孩子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越滚越多。
    在傅容的后宅内院中,曾经,也确实是有一个名为“桑柔”的、那被他强取而来的、可怜的、卑微的女子。可是,他不记得了!一点点也不记得!
    不记得曾经那被他虐杀侮辱而死的可怜女孩儿的名,甚至,就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