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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周祈笑起来,笑完道:“你知道吧?听说南诏那边有大巫,以尸养鱼,制作蛊毒。养的办法不同,鱼也不同,这毒的药效也不同。”
    “有的可以惑人心智,只要吃了这鱼,那巫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便是用刀放自己的血、剥自己的皮都使得。有的就是纯粹的穿肠毒药,一口下去,就全身乌黑,很快化为脓水。”
    大夏天的,崔熠让她说得后背发凉,在这殓房之地,上回说“僵尸”,这回说“以尸养鱼制作蛊毒”,阿周是彻底坏了心肠!
    崔熠看谢庸,目光中隐隐带着威胁,要是老谢也像上回似的比出前朝大儒和《山海经》,与阿周一块狼狈为奸,兄弟没得做!
    周祈大约也想起上回一块蒙骗崔熠的事,不由也笑着看谢庸。
    谢庸看看崔熠,又看看周祈:“前朝医术《诸病源候论》中确有关于如何养蛊的记载,上面说……”
    崔熠指指谢庸,周祈小人得志地笑了。
    谢庸看一眼周祈,也翘起嘴角。
    三人说着话,时候过得飞快。周祈正说“飞头杀人”的故事,吴怀仁那边有了结果:“确系溺水而亡,也当确系溺亡在浴桶中。”
    吴怀仁拿小钳子拨拉托盘中几个脏污污的小粒东西:“这是五味子,有补肾之功,从亡者胃内找到的。这个若入药,不管是汤剂还是粉剂,都不会有这整个儿的,这当是药浴用的,他被人摁在浴桶中时喝了下去。另外亡者胃肠积水里看不出有河中藻类。”
    第101章 连环杀人
    “那就没跑了!定然是婢子与那船上的某个人一起做的。说什么外面来的强盗, 外面来的强盗有刀有剑, 何必把人摁在浴桶中溺死?也不会专门刺伤其下·体,然后沉入水中,伪装在湖中溺亡,更不会放过那婢子……如今差的就是不好确定与她伙同作案的是谁。”崔熠道。
    谢庸、周祈也是这样认为,这样的现场,实在不像那婢子说的什么“强盗”所为,事情总在这婢子身上, 于是连夜提审她。
    婢子这回却改了口:“奴确实没晕过去,奴日间说的是避重就轻了。奴进到屋里时,阿郎已经被那强盗杀了, 那里还被捅了一刀。那蒙面强盗用刀逼着奴,让奴找出阿郎的衣服来, 让奴帮着收拾,奴不敢不从。他背着阿郎的尸首临走时说让奴把剩下的收拾好, 若叫喊起来, 或是让人发现端倪,他就说奴与他是一伙儿的,奴不得已,只好按他说的做,只希望能蒙混过去……”
    听着婢子颇流利的叙述,谢庸、崔熠、周祈互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不信”二字。
    然而他们很快便被打了脸——姚万年死了。
    谢庸、崔熠、周祈、吴怀仁再次一大早赶到城东广运潭。
    姚万年的死相要比章端吉凄惨得多。他光着上身只着短裈躺在床上,脖颈左侧有两处致命利刃伤, 割破了颈间血脉,喷在床上、帐子上一片血。在尸体右侧枕头上还有一个血手印,死者手上有血迹,对比大小,这手印当是死者自己抓的。
    最重要的,他的下·体亦被捅了一下子,因是刺伤,可以知道凶器应该是寸宽的短剑、匕首之流,而非单刃刀。
    吴怀仁道:“据其血坠推测,死者当被杀于子时前后。”
    又是半夜,又是下·体受伤,且两个死者很是相熟……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崔熠在周祈身边小声道:“脸疼!咱们的推断错了。”
    周祈皱着眉,是啊,莫非真如那青衫婢子所说是外面来的人做的?这两个小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或许祸害了什么人的妻女姐妹,人家来报仇?
    但为何头一起案件要伪装自杀,这一起却这样明目张胆地血淋淋?因为没有婢子帮忙善后?这个样子,恐怕善后也没法善吧?
    姚家商船上的管家与姚万年一样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子,大约也经历过些事,看着还算镇定,“阿郎昨日暮食是在鲁公船上吃的,戌末的时候回到船上,婢子们便伺候他歇下了。本来晚间有六个人巡夜,但阿郎听说那边章公被强盗杀了,便又多加了六个人,这样,船头六个,船尾六个,每隔两刻钟巡查一遍,奴问他们,他们说未曾听到看到什么异常。婢子们还有这些巡夜奴仆都在门外,贵人可随时传见。”
    谢庸先见婢子们。六个婢子一字站在他面前。
    “昨晚伺候姚万年沐浴休息的是谁?”
    其中一个面皮白净吊梢眉毛的婢子道:“虽伺候阿郎沐浴是咱们一起,可阿郎只留了芙蓉伴宿。”说着这婢子看向这六人中靠边一个容貌格外出色的,“如今阿郎出了事,贵人只问她便是。”
    谢庸目光扫过婢子们,吊梢眉婢子面上带着忿忿之色,其余几个婢子只垂着头一副惊惧惶恐的样子,那个容貌格外出色的神色木然中带着些冷清。
    “我亥时就回去了,腊梅可以作证,我回去她还没睡呢。”容貌出色的婢子冷淡淡地道。
    那垂着头的婢子中的一个低声答“是”。
    管家代亦替那婢子解释:“芙蓉性子怪,这个,伴宿,从不伴整宿……”
    吊梢眉婢子眯眼撇嘴,扭头对上谢庸的目光,到底没有冷哼出来。
    又问几个婢子几句,谢庸便让婢子们退下,把巡夜的叫进来。
    “奴们知道那边茶船上章公出了事,听说闹了强盗,都精神着,没敢懈怠,每两刻钟,船头船尾换着巡查一遍,委实没听见什么动静,看见什么人。”
    “可发现有可疑船只靠近?”
    “没有。平时小船梯夜里都那样放着,昨晚也收起来了。”
    谢庸看一眼外面,姚家的船泊得离着岸边颇近,周围也有些商船渔船,不管是从岸边还是从这些船上泅水过来,再上船,只要会游水又会点功夫的,都能做到。
    “令主翁与章端吉可有什么共同的仇敌?”谢庸问管家。
    “章公做茶叶买卖,敝主做绸缎买卖,平日就是在一起聚饮游乐,实在难说有什么共同的仇敌……”管家为难。
    “女色上。”谢庸淡淡地道。
    管家抬眼看看谢庸:“女,女色上……能有什么仇敌?”
    “可有什么逼·奸·良家女子之事?”
    管家眼神躲闪:“这个,奴不知道。”
    谢庸冷冷地看着他。
    管家到底受不了,跪下道:“前阵子,是,是喝醉了酒,在鲁公船上,坏了一个卖樱桃的小娘子,可阿郎、章公已经陪给她家里钱了,她家里人亲口说不追究了。”
    谢庸咬一下牙:“卖樱桃的小娘子姓什么,住在哪里?”
    “就住在湖沿子上,姓宋。”
    谢庸眯眼,宋……“那小娘子投水自尽了?”
    崔熠和周祈也想起听说的“水鬼”的事来。
    “是,是自尽了。”
    周祈看一眼那边姚万年的尸首,冷哼:“真是死有余辜!”管家一怔,然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家主人和章端吉。管家不由又看向谢庸、崔熠,却被谢庸的目光刺得低下头。
    谢庸等下商船,坐渡船去湖那边儿宋家。
    崔熠问:“怀疑是那宋家人报仇?”
    周祈点头:“靠水吃水,这岸边儿住着的大多水性好,夜里划着小渔船来作案,或者游过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周祈又摇摇头,这宋家人报仇,那婢子为何……
    谢庸等到了宋家门首,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正送两个父子模样的男子出来,“早点回来,今日人家小娘子家来人相看,总要拾掇拾掇,莫要一身鱼腥子气才好。”
    那对父子答应着,扛着渔网、杆子、盆子之类,走向湖边。
    妇人从院子里端出一盆极小的鱼来,又去湖边打了水,便坐在门首洗择这些鱼,不知想起来什么,叹口气,面上带了些悲戚。
    看了那妇人片刻,又隔着栅栏门看向收拾得颇利索的庭院和院子里圈养的白鹅,谢庸回头对崔熠、周祈道:“走吧,我们去找鲁清源。”
    第102章 放了婢子
    鲁清源面上带着些急切之色, 叉手行礼毕, 便赶忙问:“果然是那宋家人害了瑞祥和延寿吗?也太无法无天了。”
    谢庸看着他,鲁清源有些讪讪的,脸上又堆起笑来:“是某急切了,还望贵人莫怪。”
    谢庸淡淡地道:“不是。”
    鲁清源有些诧异,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然后又殷勤地欠身请谢庸、崔熠、周祈去舱内奉茶。
    看一眼后船上正在搬货的奴仆们,谢庸淡淡地问:“鲁公这是着急清仓返航吗?”
    鲁清源叹一口气, 笑容中的苦意越发明显:“是啊,瑞祥和延寿先后出了事,可见是有人盯上这湖里的商船了, 还是早些清了货早些回去吧。”
    “若未做什么亏心事,倒也不必急着走。”谢庸走进舱内。
    鲁清源面色微变, 跟上赔笑道:“某知道贵人说的是宋家小娘子的事。这事虽是在敝船上,某却着实未曾对那女子如何。”
    “这事呢, 一则是瑞祥和延寿有了酒, 便有些把持不住;一则也是那宋小娘子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进了这舱,让她倒酒就倒酒,让她捧樱桃就捧樱桃,这不是半推半就这是什么?那婢子走时也没哭没闹,放在她篮子里的钱她也拿着走了,后来却听说投了水,惹得宋家人找来……若瑞祥他们早让人送钱去买了她, 也没这么些事。”
    周祈的手紧紧地攥着腰刀刀柄,冷笑道:“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你们在船上强迫良家女子恐怕不是一回了吧?”
    鲁清源想起她上次把姚万年的幞头钉在墙上,忙站起叉手道:“真就这一回。这样天子脚下,某等不敢大放情怀做什么……”
    这话太过无耻,周祈抽刀抬手,刀尖抵在鲁清源下巴上,“你们还想怎么大放情怀,还想做什么?”
    鲁清源看着那寒光薄刃,腿抖起来,不由看向谢庸、崔熠,两人都静静地看着,没有要来解救他的意思。
    周祈刀尖儿轻进,鲁清源颈间皮肉瞬间便见了血。
    鲁清源又疼又怕,腿要跪不跪地哭求:“不敢做什么,再不敢做什么了,以后一定循规蹈矩的,求求贵人们……”
    周祈冷哼,这种只会欺软怕硬的货色……
    谢庸站起走过来,握着周祈的手让她把刀放下,冷声对鲁清源道:“记住上次我说的话,‘行德则兴,倍德则崩’,无德无行之人,天不佑之。”
    谢庸当先走出去,周祈又看鲁清源一眼,把刀插回鞘里,也走出去。崔熠亦站起:“那姓章的姓姚的还没走远,再做什么不义之事,你们兴许能奈何桥头搭上伴儿,好自为之吧。”
    鲁清跪在地上,捂着脖子连声称是。
    船梯上,几个奴仆正从小船往大船上递送糕点、水果、饮子之类吃食,几个婢子接着。见了谢庸等来,奴仆们赶忙避开。
    周祈扭头看一眼那几个婢子,其中一个身材纤弱,容色极美,神情沉静,与另外几个婢子不同,周祈心中一动:“你便是黄莺?”
    婢子微抬眼:“是。”
    周祈点下头,与谢庸、崔熠上了渡船。
    崔熠对谢庸道:“你不用拦阿周,她有分寸。”说的是刚才在舱里的事。
    谢庸点头:“我知道。”
    周祈背过手去,在身后揉一下手背,小声嘟囔:“那还拦我,我应该多给他划几个口子。”
    “值不得为这种人坏了规矩。回头让人查他,这种无德之人,作奸犯科之事绝非只在女色,查到了,牢狱便等着他。”
    周祈到底“嗯”一声。
    谢庸攥一下左手,对周祈微微一笑。
    周祈清清嗓子,避开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回到姚万年的船上,细细搜过姚万年的屋子,这姚万年倒不似章端吉有那么些折磨人的用具,看来这相交甚好的两个人渣,渣得也不尽相同。
    姚万年凶死,他的尸首自然要抬到大理寺。谢庸、崔熠、周祈、吴怀仁和衙差们带着姚万年的尸首离开。
    三人回到大理寺。
    “我去把那青衫婢子放了?”周祈问。
    谢庸看她一眼,想了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