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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豆大的水珠往下滚,他甩甩头发,那些自由、干净,和明亮的东西,都回到他的灵魂里。
然而一回到北京,那些都消失了。
梁嘉善知道,这是他怎么抗争也无权拿回的东西。他忍痛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隔壁一直盯着动静的小护士敲敲门,打开一条缝隙来。
“梁、梁先生你好,我、我是你爸爸的特护,刚、刚才听到你们好像在吵架,但、但但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你是受伤了吗?需要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吗?”
她挤在非常小的门缝间,手里拿着医药盘,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忽然一个闪烁,又不敢和他对视。
梁嘉善咬住牙关,吃力地抬起手臂。
“你……”
他还没有说完,她已经灵活地溜了进来。他看到她胸前的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字——程梅子。
“你……是日本人吗?”
她眉眼一弯:“很、很多人都问过我,但我、我是中国人,很地道的中国人哦,我、我从苏州来的。”
“苏州?是个好地方。”
她笑了笑,嘴角出现一个梨涡。他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要冒犯问一句:“你是天生的吗?”
“啊?”
他指了指嘴巴,她的脸刷一下红了,挺了挺胸说:“我不是,我不是结巴。”她只是看到他有点紧张才会那样。
梁嘉善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没再说话。程梅子拿着棉球给他手臂上的伤痕消毒,好在手臂只是池鱼,伤口都在后背。
她有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可能要把衬衫脱掉。”
梁嘉善顿了下,解开纽扣,直接脱下衬衫。小姑娘的手冰冰凉凉,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后背,棉球点在他背上。
他紧咬牙关,但还是没忍住痛低呼了一声。
她噗嗤一笑:“刚才被打的时候,都、都没有叫,还以为你不怕疼。”
梁嘉善没说什么。
“你忍一忍。”
“嗯。”
梁嘉善注视着窗外,算了算日子,已经两天了,如果她直接离开的话,飞机应该落地了。她会选择那里吗?其实他也拿不准。
这一年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大多时候就像早期的无声电视。她说的话很少,表露的情绪就更可怜地不值一提。
他常常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张灰色的纸,不那么白,也不都是黑。
他的思绪渐渐走远了,感觉到有一阵丝丝凉凉的气息吹拂在伤口上时,他的神经几乎就要松懈麻木,却转瞬警醒过来,整个人猛的一僵。
程梅子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动,我给你吹吹,疼痛的感觉会好一点。”
梁嘉善一动也不敢动,耳根慢慢热了。他想说其实没有必要,但一转头看见她乌黑浓密的发顶,不知想到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里有人喊道:“梅子,梅子换药水啦!”
声音不大,就冲着这个方向,好像知道她在房间里。这是女孩子间促狭的捉弄,程梅子脸又红了,忙收拾一通往外走,又利索地吩咐道:“先不要穿上衣服,我去拿药。”
他动作迟疑,她立刻表现地像一个专业的医生,用对待病人一丝不苟的态度道:“坐着,等我,两分钟就好。”
说完冲了出去,小护士们一阵疾呼被抛到耳后,就看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口。
梁嘉善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不过没等到程梅子回来,他已经离开了,招晴到北京,他去机场接她。她还是初见时风姿绰约的模样,哪怕再大的风,再大的雨,也不能让她失去仪范。
她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穿着紧身的碎花旗袍,额边是顺滑的卷发,染着正红色的唇,随时随地可以让自己成为上一个世纪画报里的美艳女郎。
梁嘉善总是很难将她和医者仁心的大夫联系到一起。
招晴好像看破了他的疑惑,径自说道:“我的医术是后来学的,为了让祝秋宴活下去。”
梁嘉善一顿,她又笑了:“你应该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在菡萏阁卖艺,我是一名伎女。”
“菡萏阁?”
“你想起来了?”招晴微微一笑。
梁嘉善知道,她指的并不是袁今在塞外战死之后,谢晚受人胁迫去菡萏阁的水台跳舞那件事,也不仅仅只是提起爱丽莎。当然,这些也可能包含在她的话音里。
招晴说:“爱丽莎是我很好的朋友,阁里有很多姑娘,但只有她能跟我说到一处,你知道为什么吗?”
梁嘉善停下脚步,对上她的眼睛。
“因为我们只卖艺不卖身,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但是那些达官显贵啊,他们才不管什么是底线,什么是尊严,觉得出来卖的姑娘,哪里还分什么才艺和身体?不过都是卖而已,给多一些银子,就可以让他们舍弃尊严,再说些甜言蜜语哄着骗着,说不定还有姑娘专为他一人守身如玉,要为他生为他死呢。”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