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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劫

      “让人把太子看好,本宫去敬王府”
    自皇后殿快步而出,续卿的眼神一刻没有停留,只略转过身,对霜月说道。
    上了马车,一路沉思。
    她的手,不住颤抖。
    袖怀中放的,是文德送来的军报。
    马车到了敬王府的门前,霜月还没来的及扶,她已径自下了车,步入府内。过去,为了照顾怀有身孕的姜灵宛,敬王府她来过多回,很是熟悉。
    没有多费工夫,才走到院里,她便找着了敬王文礼,“敬王,可否安静处说话。” 续卿拿出军报,掠过文礼的眼前。
    文礼正陪着朝定和朝意,在院内随意走着,一见皇后和军报,脸色大沉,“请皇后移驾书房” 二话不说,他让朝定带走了朝意,就带着续卿往书房走去。
    “情况如何?” 一进书房,文礼掩上了门,低声问道。
    续卿轻颤着双唇,摇了摇头。
    “怎麽会?” 文礼吃惊道,“这麽多个月过去,赵承还是无法突破慕烈?” 他边问,想让续卿先坐下,可续卿心神不宁,是坐不下来。
    “文德要率六万府兵,亲自出征。” 为了将这句话说得出口,续卿不知在心里做过多少准备,“不是中军,只是佯动,藉以牵制慕烈。”
    “皇姊的眼睛好全了吗?连看都看不清,怎能冒然率兵出锡安城......” 突如其来地得知消息,文礼霎时间顾虑不了这麽多,将文德双眼的情形,在续卿面前脱口而出。
    续卿闻言,抬眼看到了他,“她的眼睛,果真是看不清.......” 像是喃喃自语,却还是紧盯着文礼。
    文礼哑然,低下头,无力地坐了下来。
    “敬王,皇上的军报,本宫觉得您还是应该先看过。” 不愿见文礼如此不好受,也反正早已猜到,续卿不往下追究,而是回到正事,将军报递给了他。
    “谢皇后” 文礼起身,行礼接过。
    这封军报不看还好,一看,文礼完全失了神......他的手,甚至是比续卿颤抖的还要厉害。
    上头,是文德的亲笔,至於信中的内容,是写给皇后,可她并不是仅有提到自己要领兵出城......
    太子独孤朝宣,德不配位,若朕未归,皇后代朕,依独孤氏始皇所立之祖训,诛之。以此朕之亲诏,即大位者,为敬王独孤文礼之第二子,独孤朝定,为大魏第二十五世皇帝。
    文礼之所以茫然失神,不是因为文德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他才眨过了眼。
    军报最後的一段话,是皇姊为备不时之需,事先写下的遗诏。文礼,他空空地望着皇后,张着双唇,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果然吗.......她的眼睛,还有肩伤,换成几年前的她,即便是更硬更难打的仗,也是绝对不会在军报上写出这样的话,给皇后下这样的谕令。
    “敬王.......”
    见他的反应,比自己还缓不过,可即使如此该同他说的话,还是要说。在文礼的对面,续卿坐了下来,想与他好好商谈。
    “本宫此来,是有一事想请求您,”
    用到请求这样的字,如此恳切,文礼勉强回过精神,“皇后无需如此,有事交代臣一声就是。” 他抬头说道。
    堂堂敬王,平日在大凉是威风八面,可此时说话,却是飘着。
    “能不能让本宫,去到锡安?” 紧要的时刻,续卿直言,没有一点的拐弯抹角。
    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不成,” 文礼想都没想,当下便回道,“皇后,恕臣直言,去了又如何,同样是帮不上皇姊,反而添乱,”
    明白皇后是担心文德,觉得自己远在大凉,心里忐忑,可这宫里实在是不能没有她。文礼将拳心紧握,继续劝道,
    “况且,就是有您在宫里,皇姊才能放心,打这一仗。”
    只有自己,敬王的身分,是没有足够的份量,眼下全宫上下能做这个主,应付接下来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的,
    唯有皇后。
    “皇后,” 皇后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急躁用事,她会如此言道,单纯是源自放不下皇姊的一颗心,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冷静,我大魏千秋万世,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文礼和续卿,两个人的言语之间,关心的只有文德,完全没有提到朝宣。涉及大魏江山,敬王言之在理,续卿看着自己出汗的手心,牙间紧咬。
    她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皇后,您放宽心,” 为了安慰皇后,文礼脸上总算是有些恢复过去的轻笑。
    “皇姊会写这封军报,是以防万一,” 他笑着,和续卿说道,“臣自幼和她一起长大,还就没看过有人击败过她,”
    “所以您要替她看好宫里,等她回来。” 文礼因为说得恳切,皱了眉头。
    敬王的性子......相处也有十多年了,鲜少见他皱眉,续卿不再坚持,“本宫知道了,敬王字字箴言,本宫感念。”
    她起身,“不过敬王,关於太子......” 皇后的口吻,是想听身为父亲,独孤文礼的意见。
    “皇后放心,臣定会看好太子,若真有那一日,请皇后让臣亲自下这个手。” 毫不犹豫,连眼都没眨,文礼直视着续卿,沉稳而道。
    大魏敬王,他的双眼,散发出灼人目光。
    可能要手刃亲儿,无法想像文礼有多麽痛苦,他的忠心,他的觉悟,无须自己再多言。续卿看了一眼後,只轻点了头,便转身而出。
    要不是朝宣,惹出这样的事端,文德不会落马,也不会所见不清,而且大魏也不会陷入如今与慕烈相互僵持,这样的险境。
    朝宣.......“逆子—” 续卿走後,文礼难压内心怒意,气的仰天,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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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文德亲率六万兵马,在马邑山的山脚下,明目张胆地四处来回。即使慕烈对文德的目的,是有疑心,可无论如何还是不敢大意。
    何况,对面还有赵承的十万雄兵,虎视眈眈着自己,大魏将士勇猛善战,北耳弥兵力的优势只是假象,若是轻率进攻,必吃苦头。
    张钦此计,是起到了作用,慕烈被迫分散兵力,拉长了与大魏的战线。
    大魏後方,还有着庄稼与资源,可慕烈是领着三十万大军,远离塔兰而来,
    粮草,是慕烈心中最大的顾虑。
    万一独孤文德是要率军,断其背後的粮道,三十万大军怕是会活活饿死在锡安城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慕烈必须派出一支兵马,受制於大魏,盯着文德。
    可大魏一方,赵承碍於兵力差距悬殊,不敢冒然全力出击。文德则是由於自身伤势,自知不可冒险,只能沉住气,静待良机。
    这一仗,对大魏和北耳弥而言,比的已经不只是拳头大小,而是一场互较耐力,与持久力的战争。
    除此之外,更考验两边统帅,对战事的理解,以及运筹帷幄。
    各怀鬼胎,双方互相僵持,慕烈还是撑过了对来自北方的北耳弥将士而言,难熬的夏季。秋天的锡安,已是透着寒风,沙尘漫天卷着。
    过去也是沙场上的先锋,虽然目前身在锡安,可马膑还是能够嗅出远在百里之外,沙场上的气氛。
    现在就是最艰难的时刻,对於胜仗的茫然与焦急,北耳弥是远征的一方,想必慕烈此时是心急如焚,渴望着胜利的良机。
    观察数月,马膑要混入城中是轻而易举,利用值夜换班闲谈之时,他越过固若金汤的锡安城墙,进到城内。
    锡安城,马膑在这里驻守多年,比老马还能识途,闭着眼,脑中都能见物。
    一路摸黑,连呼吸都压着,不费吹灰之力,马膑便来到了长公主独孤安康的房门前,躲过侍卫和贴身侍女巡房的时辰,他睁眼看向房门内,四处张望。
    长公主,独自坐在桌案前,看似是在沉思。
    夜里侍卫来回巡营,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走过的侍卫,就会再折了回来。都来到此处,只剩下一条路,没得选择,马膑看着房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心知自己是不能再拖下去。
    “长公主,” 他入内,向安康单膝下跪,行过大魏军礼,出声说道。
    锡安城中,眼前之人虽然眼生,可穿着大魏戎装,又是行了大魏的礼,安康不疑有他,“何事?” 她转过了头,看向马膑。
    夜已深,长公主正要安置,她熄下房内大部分的烛火,光亮甚是微弱。马膑抬头,“末将是受皇上所托,前来向长公主传话。”
    才说完,安康一听见文德,就睁大了眼,定睛望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他的面容,像是许久未打理,而长相,方才乍看认不出,可现在仔细看着,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有些奇怪,安康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起身走向门边。
    “长公主,皇上遭遇慕烈猛攻,危急之时她让末将来传,说锡安危险,让末将立刻带您先回大凉。”
    听着他的话,安康还是存疑,“文德既让你来,你的身上可有信物?” 她蹙眉,抬眼问道。
    “情况紧急,皇上并没有交与末将任何信物。” 马膑挺身,拱手说着。
    眼前的大魏将士,安康从他身上沾染的尘土,好像是能感受到些许,来自战场上的气息,
    “待明日清晨,本宫向张钦说过後,再做决定。” 觉得事有蹊跷,她还是没有应下,可一时之间又无法说出何处有异,是想先如此说着,将他打发过。
    长公主站在自己身後,在她视线所不及之处,马膑知道说服不了,闭上眼,
    “请长公主恕末将无礼。”
    他倏地起身,一个飞跃,还没落地就一个手刃,敲在了安康的後颈。
    安康连眼都还不及眨,只勉强回过头,就晕在了马膑的身上。
    “末将是受太子所托,请长公主原谅末将。” 眼神凝视於安康晕过的貌美之颜,马膑沉言。
    听见远处传来巡营侍卫的脚步声,他不再耽搁,当下就背着安康,翻过房内的小窗。赶在拂晓之前,马膑身背着安康,越过锡安城,骑上事先安排好的马匹,往慕烈的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