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林清野嘴唇上的东西很温暖也很柔软，宛若柳叶从他脸颊上轻抚而过，林清野感觉很痒，蹙起眉头在睡梦中沉浮了片刻，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只开了壁灯的房间被一层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窗户半敞开着，徐徐夜风从外面吹进，卷起几缕凉爽的空气掠过。
    林清野怔怔躺在床上良久没有动弹，可能是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了，即使现在已经醒来，那在他嘴唇上停留过的温润触感依旧没有消失。
    半晌，林清野好笑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有谁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林清野余光中冷不丁扫到一个人影，那个人无比安静地坐在林清野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冷寂得似乎已经与他身后那面墙融为一体，若不是他看到林清野起床后稍微动了一下，林清野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猝不及防的林清野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谁！”
    那人也被林清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连忙起身走到床边，他原本处于逆光的位置，林清野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脸部轮廓，待昏暗的光线洒到他脸上后，林清野才看清楚穆清紧张兮兮的面孔。
    穆清忐忑不安望着林清野，无措得甚至不知道双手该往哪里放，他小声说：“小野，我过来是想找你说下郊游的事情，看你睡着了不想吵醒你，就在这里等着了。”
    刚说完，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林母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见林清野醒来便笑着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特意为林清野准备的晚餐，放到书桌上：“既然醒了就赶紧吃饭，人家穆清都等你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天亮呢。”
    “你就这样干等着？”林清野看向穆清的眼神像在看白痴，“把我喊醒不就行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林母轻轻拍了下林清野的脑袋，半恼怒半无奈道，“穆清看你太累了不忍心打扰你，到你这里还落不着好了。”
    林清野深知自家老妈有多喜欢穆清这个别人家的孩子，要让林母在他和穆清之中选择，那胳膊肘绝对是毫不犹豫地偏向穆清，于是林清野很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与林母争辩，披了件衣服乖乖坐到书桌前吃饭。
    “你吃快点啊，吃完把碗筷放一边就行了，穆清还要跟你说事情呢。”临走前林母嘱咐道。
    穆清忙说：“没事阿姨，我不急的。”
    林母笑脸盈盈盯着穆清左瞧右瞧，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听话懂事，也越看越觉得喜欢，开玩笑地说了句：“你这孩子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不知不觉你和清野都上高中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各奔东西，如果你能做我们家女婿就好了，咱们两家人逢年过节也能聚上一聚。”
    林清野抬头瞥见自己老妈那张笑得春光灿烂的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了妈，忙你的事儿去吧，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穆清和林裴压根不来电，光凭林母那一腔撮合他们的热血，也没任何卵用。
    待林母走后，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林清野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才后知后觉发现穆清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非常端正，安静如鸡，脸上还蔓延着可疑的绯红。
    见穆清那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林清野忍俊不禁，还想伸手去捏一下他的脸蛋。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林清野愣了愣，咳嗽两声，转过身干巴巴说道：“脸这么红，你在想什么？”
    说完，林清野清楚看到穆清脸上的红更加浓烈了，甚至红到了耳根，他讪笑着说：“阿姨真可爱。”
    “哪里可爱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变成牛魔王的时候，连我爸都不敢招惹她。”林清野撇了撇嘴，把电脑打开调出文档，安静中他忽然想起穆清刚才说的话，扭头诧异道，“该不会你把我妈说的话当真了吧？还是说你真想当我家的女婿？不过说实话，我爸妈确实挺喜欢你的。”
    穆清没想到话题又被扯到了这上面，顿了几秒，惊喜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了他整张脸，他既激动又无措，然后无语伦次地开口：“阿姨和叔叔真的能接受我吗？”
    “为什么不能？”林清野觉得好笑，“平时你可不是这么没自信的人。”
    闻言穆清深吸口气，双眸亮晶晶一瞬不瞬注视着林清野：“那你呢？你也能接受我吗？”
    林清野嗤笑一声，心想穆清这些问题莫名其妙的，他一边翻看穆清递来的郊游方案打印件一边随口说：“我能不能接受不重要，关键是林裴能接受你就行了。”
    穆清：“……”
    察觉到不对劲的林清野问：“怎么了？”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没，没什么……”穆清嘴巴上是这么说着，其实两边肩膀都搭耸了下来，看起来像条战败的孤狼，他勾起唇自嘲地笑了笑，“我忘了你还有个妹妹……”
    林清野没听清楚穆清后面的话，过了一会儿又警告道：“如果你想追求林裴的话，最好先把你那些烂桃花给我处理了，尤其是蒋千橙，每个和你有点关系的人都能成为她的假想敌，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女生这么为爱痴狂，我看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穆清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追求林裴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清野自然知道穆清有心上人的事，刚才他还想过那个人是不是林裴，原来是另有其人，林清野不禁有些好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方便透露一下是谁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最后穆清用沉默把这个话题略过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林清野顿感尴尬，同时又释然了，原本他还想问下穆清有没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对他做些什么，现在看来可能是他想多了吧，毕竟这几年他和穆清一直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就算穆清喜欢男的，也应该不会看上他才对。
    而且穆清也不一定是弯的，连林清野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时有了这种猜测，想想都觉得荒唐。
    时间不早了，林清野抓紧速度和穆清商讨郊游的细节，并拟了一份方案的草稿，当他回过神来时，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穆清始终心不在焉的，有几次林清野喊他名字都没有反应过来，离开时的身影也格外落寞。
    林清野站在窗前眼睁睁看着对面窗户的灯光亮起，他不由得想起穆清说他有喜欢的人那句话，心里异常好奇穆清那个闷葫芦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穆清走后不久，林母敲门进来收拾碗筷，后面跟着贼眉鼠眼的林裴。
    林母叮嘱了几句让林清野洗漱时注意手臂上的伤口后，便出去了，只留下林裴眨巴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轻手轻脚悄无声息靠近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的林清野。
    “哥，你帮个我忙好吗？”林裴双手合十，可怜兮兮乞求道，“我们学校有个叫李秋曦的男生，长得超帅而且学习成绩贼好，上次省里举办的化学知识竞赛他还拿了一等奖，听说他和穆清哥是好朋友，你就帮我打听打听呗……”
    穆清哗啦啦翻着数学课本，百忙之中抽空睨了林裴一眼：“你喜欢他？”
    林裴羞涩地对手指：“说不上喜欢啦，也就是想和他交个朋友。”
    “嗤。”林清野面无表情冷笑一声，眼皮子都不再抬一下，“你们女生脑子里除了谈恋爱还能想些其他的吗？我要是那个李秋曦，见到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逃课撕逼的废柴，恨不得绕道走。”
    林裴怒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反正穆清哥是你男朋友，利用一下手边的现有资源有什么不对？我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音未落，林清野一把揪住了林裴的脸蛋，毫不客气往外扯着，冷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李秋曦，那就自己争取去，光俩嘴皮子一张就等着坐享其成，你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了。”
    “你——”林裴气得满脸通红，“你就是个混蛋！”说完踩着拖鞋跑了，把房门关得砰咚响。
    第十七章
    林清野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又把明天要学习的内容预习了，眨眼时间到了晚上十二点，洗漱完后林清野想起刚才他和林裴的争执，冷静下来回想觉得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强硬，便决定去找林裴好好谈一下。
    他们兄妹俩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林清野很清楚林裴不是个作息规律的人，每天晚上不玩手机到凌晨两三点是绝对不会入睡，他去敲了下林裴的房门，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林裴，开门。”林清野蹙着眉，用仅剩不多的耐心道，“我知道你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