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看呢？”穆妈问。
    林妈无奈地耸了耸肩：“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他选择了和常人不一样的人生，我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等到以后他后悔的时候，我也七老八十快进黄土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
    本来脑子里还绷着一根弦的穆妈听林妈这么一说，顿时整个面部表情都放松下来，眉眼也柔和了不少，她掀起唇角淡淡一笑：“是啊，如果穆清也选择男生作为交往对象的话，我想我是不会阻拦的，他们选择的这条路已经足够艰辛了，每走一步都不容易，家永远是他们的避风港，而不是捆绑在他们脚上的沙包。”
    穆妈说得很隐晦，可林妈还是听出端倪来了。
    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沉默了许久，林妈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变得酸涩起来，幸好观众席上的光线足够昏暗，不足以让她那兔子一样红的眼睛被穆妈和其他人瞧见。
    狠狠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林妈故作冷静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不会再阻止他们，这个年代的孩子们已经足够不容易了，现在忙着学习考大学，毕业后又忙着工作生活，我不想成为他们人生中的绊脚石。”
    两个母亲在无形中达成了共识，尽管她们都没有把一些话明确说出口，但是彼此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林清野演唱完一首歌，两个工作人员悄无声息过来把支架话筒和椅子搬走，林清野的身体微微下弯向观众们鞠躬，随后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抱着吉他下台，紧接着男女主持登台暖场并为下一场陈苑苑的表演做铺垫。
    “太棒了！你唱歌好好听啊！”刚替陈苑苑补完妆的化妆师跑来说，脸上溢满了对林清野的崇拜和喜欢，就差把两只眼睛都贴到林清野身上了。
    林清野把吉他装进包里，对化妆师笑了笑：“谢谢。”
    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已经堆满了未读的微信，点进去却发现都是熟人和同学发来的信息，其中祁恢最为夸张，一连发了二十多条消息疯狂表达他对林清野的爱。
    林清野满脸黑线点进他和祁恢的对话框，面对整屏幕恶心黏腻的表白内容，他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字——滚。
    退回到微信界面，唯一的置顶对话框就是穆清的。
    林清野一屁股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穆清前面发给他的文字，嘴角止不住往上扬起，他咳嗽两声压住源源不断从嘴角涌现出来的笑意，快速给穆清发了条消息。
    【好听吗？唱给你的。】
    穆清秒回。
    【好听，我很喜欢。】
    很简单的几个字，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林清野心里像是抹了蜜那样甜，他双手捧着手机盖到自己脸上，再怎么努力都压不住一个劲儿上扬的嘴角。
    太幸福了啊啊啊啊。
    哪怕他现在并没有见到穆清本人，只看着穆清发来的一条消息，他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穆清那边。
    此时穆清坐在哪儿呢？他是用什么样的姿势坐下的？他和自己说话时是不是也嘴角带着微笑，甚至像自己这样笑得不能自己？
    聊了一会儿后，林清野又给穆清发了一条。
    【你在哪里？我收拾下东西就出来，等我。】
    说完林清野把手机放进裤兜里，去卫生间洗了个脸，他只穿着平时穿在里面的一件白衬衫就上台了，在舞台上弹唱时冷得舌头都差点打结，硬着头皮才假装若无其事把一首歌唱完的，这下在开足了暖气的休息室里坐了一会让儿后，就不那么冷了。
    “小林，我的衣服呢？”用纸巾擦拭干净脸上的水，林清野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
    “你说的是那件黑色羽绒服吗？”工作人员指了下柜子，“放柜子里面呢，右边第一排数下来第三个。”
    林清野穿好羽绒服准备拿着吉他离开休息室时，门口忽然闹腾起来，一群人一边流里流气地吹着口哨起哄一边往休息室里面挤，很快就把一脸懵逼的林清野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快快，他在这里！”
    “哇靠……林清野你怎么还在这里？都在喊你上台呢！”
    “厉害了厉害了，没想到我们陈校花竟然在元旦晚会上搞这么一出，下面还有那么多老师和家长看着。”
    “……”
    这群人说着就把林清野往休息室外面推，林清野手里还抱着吉他，听了半天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全程懵逼的被人群推到舞台边缘。
    有人掀开遮挡在前面的幕布，林清野第一眼就瞧见站在舞台中央的男女主持人，随后才是像夹心饼干一样被两个主持人夹在中间的陈苑苑。
    陈苑苑用来演奏的钢琴已经被工作人员拖下去了，此刻就剩下他们三个人光秃秃的在舞台中心站着，陈苑苑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观众席上不断有人发出起哄声，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林清野呢？”下面有人喊着。
    “对啊！快让林清野出来吧！”另外一个大嗓门男生附和，“总不能让我们校花白等啊。”
    “我们这边已经有工作人员去通知另一位当事人了，还请大家耐心等待一下——”男主持说话的同时也在回头张望，于是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被众人赶鸭子上架推到舞台边缘的林清野，顿时惊喜的喊了声林清野的名字。
    女主持见男主持疾步过去一把将一头雾水的林清野拽了过来，连忙往旁边站了一些，把中间的位置空出来。
    林清野出场的瞬间，现场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其中不乏几个女生失望的呐喊。
    被男主持拽着走到陈苑苑身边后，林清野这才看清楚原来陈苑苑双手抱着的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在铺天盖地的起哄声中，陈苑苑微低着头，害羞得甚至不敢用余光去观察林清野的反应，她脸上的红犹如手里玫瑰花的颜色，红得娇艳欲滴，再加上那精致得如同芭比娃娃一样的五官，此刻穿着白纱裙的陈苑苑就像是天界的谪仙。
    可惜已经弯成蚊香的林清野根本欣赏不来陈苑苑的美，这一刻他内心是无比慌乱的，在男女主持不断的调侃和怂恿中，他眼中只剩下慌乱和恐惧。
    事已至此，若是林清野再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他就是纯天然毫无添加的白痴。
    “请大家安静一下，现在我们把时间交给两位当事人好吗？”男主持对着下面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可是观众们的情绪太激动了，无论是起哄的还是反对的，依然闹成一团。
    女主持笑容有些尴尬，解围道：“看来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比当事人更加心潮澎湃呀，好了，时间耽搁了不少，我们还是把这个舞台留给陈苑苑同学吧，陈苑苑，加油！”
    两个主持人走后，舞台上便剩下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的陈苑苑和表情麻木的林清野两个人。
    林清野目光怔怔望着紧咬嘴唇的陈苑苑，他的大脑是混沌的，用了好些时间才勉强接受即将被陈苑苑告白的事实。
    虽然林清野很早之前就希望陈苑苑向他告白了，那样一来他光明正大拒绝了陈苑苑，以后也不用再和她不清不楚的相处下去，更不会被其他同学开玩笑，可是林清野想象中的告白场面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私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清野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她。
    然而现在……
    下面无数双眼睛灼灼盯着他们，林清野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成倍的关注，他不知道要怎么拒绝陈苑苑才能把双方的伤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