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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反复

      纽约某高级摩天大厦的高层。
    大风凛冽呼呼作响,远处的美国国旗被吹得翻飞,啪地一声,是翻动旗面骤然与风相触的声音。
    却被完完全全地隔绝在了钢化玻璃之外。
    夜已深,古董钟的短指针刚刚掠过两点的位置。
    广阔的平层是两户被打通的结构,在寸金寸土的纽约市中心,估值已经是天价。按照梁氏安保层面的一贯作风,是要将上一层和下一层都买下来,保证主人的隐私和安全。
    可是管家偏偏没有这么做。现住的这里,虽然有独门独户的电梯,楼上楼下还住着人呢,也不是最高层。
    有一个曾经做过一段短暂时光的女主人,似乎不喜高处不胜寒的顶级富豪生活。
    使得每次纸醉金迷的纽约出差之旅显得不讨好起来。
    偏偏有人十分纵容这位女主人,虽然她表达的非常隐晦,但大多数意愿都会被满足。
    经过教训并深刻认识错误的管家,如今借鉴了她的宝贵意见,找了一处算得上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住所。
    一切为了主人。
    沉默英俊的男人穿着羊羔毛针织睡衣,亲肤保暖程度已经是到了顶级,换作别人穿那绝对是舒服得秒睡。
    可男人显然是睡不着。
    特种役的那几年令他失去了赖床的能力,即使已经有36个小时没有闭过眼。
    加上之前在国内之旅的少眠,让一向强势稳健的他,眼里露出微微的憔悴。
    利落地从床上起身,把床头灯打开了。
    散落下来的黑发有些凌乱,不像白天那般被打理得光鲜整洁,发梢遮住了男人凌厉的眉眼,造成一种慵懒温和的假象。
    身下微微肿胀抬头,到处弥漫令人眩目的荷尔蒙气息,也是睡不着的元凶之一,此刻被主人毫不留情地忽略了。
    真是辜负了这身羊羔毛所订制的睡衣。
    听说是管家先生费尽心思准备的。
    欧洲某镇上特别品种的羊,全世界一共就叁四十头。养在高原之处,饲以特别气温气压下生长的青草,还保证了一定的日活动量。私人作坊,每年只产一次毛,毛质极其柔软细腻,是实名的软黄金。
    管家尝试无数种方法,吃喝用度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主人能安稳睡上一觉。
    最后通过吃安眠药强制入睡,几小时醒来之后,精神更加不济。
    但有时候,清醒使人更加难受。
    他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繁华喧闹的城市,灯光闪烁,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全都透过天空不远处的月,照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雍华,凝实,周身的气势让人更容易忽略他本身的俊美。
    五官极具威慑力,墨黑的眸中是寂静的深夜中的潭水,无波无动。
    “VIA集团今日股市跌幅超过7%,股东和董事会临时召开会议,订在纽约时间的早上五点。”  耳边回响起几小时前在飞机上秘书室的报道。
    “先生,下面部门反映,可能是遭到恶意操作。”  管家说。
    “资金回笼速度放缓,Q2的earning  call刚好在纽约时间下午两点。”
    VIA的市值已经是国家任何公司难以企及的高度,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千行万业。
    如此大的跌幅,今夜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他仍是一副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一些都是预料之内。
    听到报告后,男人只是斟酌一番,下达指令,原本飞往S市的飞机经停纽约。
    这几个月极少数的“外宿”。
    从某一天起,他发现S市原本常住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人。
    午后看书的躺椅,泳池里汩汩的流水声,那张和谁曾经缠绵过的大床,甚至那里无处不在的空气,都让他感到莫名的窒息。
    仿佛每一处每一帧,都能看到窈窕的身影,听到她伏在耳边的轻语。
    “阿易。”
    她在熹微中轻轻的唤他。
    那人的唇间荡漾着是摄他心神的幽兰气息。
    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和果断清晰的判断力,他很快头也不回地搬走了。
    百亿身家之下,拥有无数产业,他只记得有用的几处,其他都是记录在册,由管家和地产公司打理。
    他只要稍微显露出一丁点意志,尽职的管家便能领悟。所以,出差时要避开和某个女人曾经住过的那些房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不见为净。
    这样过了一两个月,不可预期的事情发生了——
    失眠,一分钟都睡不着。
    像今晚一样。
    他无法像常人一样在床上辗转,在极黑极静的深夜里,在诺大的空间里,只能选择忙碌工作,或是喝着酒度过。
    几十日的睡眠缺失使人头涨欲裂,情绪不定。
    他极力克制,在深夜里却总是效果甚微。
    呛喉的琥珀色的酒液炸裂味蕾感官,能麻痹神经,带来片刻安宁。
    那个充满深深浅浅记忆的家,到处都是某人碰过的、购买布置的东西。
    有时甚至出现幻象,能看见她在宽敞的厨房里,半挽衣袖,正在给他熬一碗小吊梨汤。
    女人低眉顺眼间一缕额发垂了下来,等待他为她轻轻捋到耳后。
    缱绻缠绵。
    他从她的身后把她抱紧,低头亲吻白嫩细致的颈。
    是他为她筑起的第一个巢穴。
    它让他难以呼吸,难以逗留,让他无法专心工作,无法情绪平稳。
    让他感到沿绵不断的深深的刺痛,像尖锐的针,在狠狠扎入后不停搅动。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要回去的,要住在那里。
    相比空空荡荡找不到她一丝气味的陌生房子,他情愿回到那里去,情愿被每一件细小的物件不停地伤害他的心脏。
    外人眼里觉得他梁易情绪反复,阴晴不定,一时要求封闭避开所有有安子兮出现过的地方,一时又片刻难离。
    分析解剖自我是一件十分艰难苛刻的事,但他从骨子里本就是一匹冷静而凶残的野兽,被华贵的皮囊所包裹隐藏。
    不代表他不清楚他需要的是谁。
    只是这一切都未到时候。
    和世间上最强的权力之一抗衡,他告诉自己必须要克制,要隐忍。
    要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