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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节

      雨夜啊。
    她曾雨中练剑,沙中练剑,河中练剑,更在雨夜里经历过酣畅淋漓的战斗,击杀过实力超过自己的夜游兽群……
    那些记忆在脑海之中复苏。
    原本以为只是看了一场她人的电影,可这一刻,她的手、她的心、以及她手里的那根破烂的仙人掌刺,合着雨夜的剑意一起,将她唤醒,春雨滋润之下,万物复苏,她枯萎的剑心也重焕生机……
    那些剑意出现在她体内,从沉寂的心田之中涌向四肢百骸,她挥剑的动作从生涩变得流畅而又连贯,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一开始去奔腾的河水里练剑,原本熟悉的剑招因为河水的冲击力变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动作都变了形,根本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
    然而她没有被打败,只是不断的修炼,在水中一次又一次的练习,最后将一切的阻碍都一剑劈开。
    就像现在这样!由生涩,到圆满。
    那一滴布满剑意的水滴在她看来变得格外的慢,里头的剑意淡得像被水晕开的水墨,力量微弱,剑意零散。所以怕它作甚,一剑劈开即可。
    手中仙人掌刺中了那一滴水,她没有兴奋激动,只觉理所当然,更不知道周围观众这会儿都沸腾了。
    围观剑灵:“哇,刺中了!”
    第二滴,第三滴……
    每一滴雨水,都被她击飞,她在雨中舞剑,酣畅淋漓。明明只是普通木刺,尖端却有寒星闪现,在雨夜中如星光般闪耀。
    只是没过多久,本来就破烂的木刺再也撑不住,从中间折断,软趴趴的无法再称之为剑了。
    雨越来越大,雨中剑意也越来越浓。
    她手里已经没剑了。
    可她身体仍旧下意识地挥剑,明明两手空空,却在剑招挥出的刹那,剑意雪白如银炼,发出铮的一声响,破空长鸣。
    墨剑:“看吧,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众剑沉默。
    她的剑诀很普通,然每一招,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灵气的掌控,剑意的把握都恰到好处,看着年纪也不大,却把剑诀练到了如此圆满的境界,可以说是干净利落,信手拈来。
    “没想到,剑道天赋最好的竟然是她。”
    不是第一个进入剑冢的上界天才修士古新乐。
    也不是那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领悟了精妙剑诀的青鸟。
    而是这个一路没有显山露水的……
    灵植师!
    这姑娘是个灵植师啊,竟然抢剑修的饭碗?
    灵植师苏饴糖在雨中挥剑,雨越来越密集,她挥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剑气密织如网,挑飞了每一滴雨。
    雨水坠落的速度好似变得格外缓慢,它们还在天空中时,便被剑气凝成了霜,她手里没有剑,寒霜附着在剑气之上,凝成了一把通体剔透的寒冰剑。
    星空上再次挥毫泼墨,数十头夜游兽奔袭而来,其中最强的那一只实力已经到达了金丹期大圆满,它藏匿于黑暗之中,绕到她身后,亮出了锋利的爪牙。
    苏饴糖没回头,反手就是一剑。她想起了夜游兽的弱点,每一剑,都刺到了对方最薄弱的部位,在击中目标的同时,小小的一个伤口处剑气迸发,一滴冰霜便是由无数微小的剑意聚集而成,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磨盘,拉扯着夜游兽的血肉,将它体内的血液冻结。
    只是夜游兽越来越多,她的身上也有了很多利爪抓出来的伤痕,其中一只夜游兽险些撕裂她的腹部,不过这一次,苏饴糖还下意识的用上了沧浪剑诀。
    剑意成霜,形成冰凌,冰凌坚硬锋利,却又容易折断,此剑诀号称无坚不摧,只攻不守,杀死敌人,就是对自己最好的防守。
    她的冰凌剑气刺死了大多数夜游兽,仍有一只侥幸近身,然而这一次,苏饴糖没有选择以伤换杀!
    冰霜化水,剑气化刚为柔,沧浪剑诀的剑气环绕四周,如水般温柔。
    这是薄言的沧浪剑诀,她看过,也体悟过,不经意间就已经施展出来,她的剑气不止可以杀敌,还能保护自己。
    雨夜,击杀夜游兽二十余头……
    苏饴糖微微喘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击杀夜游兽二十余头,身上虽有无数抓痕,却都是皮外伤,与记忆中画面并不相同,那时候苏菁挥出的剑从不收回,剑出则无退路,一往无前,她击杀了夜游兽,却也受了重伤,以伤换杀!
    而现在,同样是境界超过自己的夜游兽,她只受了轻伤。用云听画的话来说,再等等,伤口就结痂了。
    毛笔再次一抖。
    她置身于飞瀑之下,被瀑布冲得险些站不起来,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站起,最终,瀑布下挥剑。
    她在沙漠里挥剑,烈日当空,她衣衫湿透,剑舞黄沙,滚烫的沙粒都能在剑气下结冰。
    她越来越熟练,寒星剑诀、沧浪剑诀、甚至于她再次出现在虚空之中,好似重新看到了虚空内的剑道蜃景。
    她还看到云听画施展寂灭剑,空剑诀。
    她好似不知疲惫,将所看到,所感悟过的剑诀都一一施展出来,剑如寒霜,剑如沧浪,剑如烈火,剑意成空,无影无踪,妙不可言。
    旋转、腾空、身姿飘逸,翩若惊鸿,既是舞剑,又好似在跳舞。
    她不断挥剑,将身体内隐藏的力量通通发泄一空,到最后,苏饴糖躺倒在地,大口喘气的同时,也在仰望星空。
    两个世界的经历交织在一起,都成了画,在天上一卷一卷的续续展开。
    苏饴糖眼睛微微湿润,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会不会就是苏菁?”
    一开始,她直接接受了苏菁的记忆,了解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那时候,她没有发现过苏菁的残魂。按理说只有吞噬掉对方的元神,才会从对方的残魂碎片里了解那些记忆,但她没有,她没有吞噬,也没有感觉到苏菁的存在。
    她突兀的获得了除了那个剑道秘境的所有记忆,了解了苏菁的一生。
    感觉不到,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苏菁。
    楚修当初用传讯符直接联系上了她。
    那是苏菁的神魂印记,可她没有任何阻碍,可以直接用,因为她们的神识气息是一样的。王怜枝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神识同样如此。
    她没有利用神识力量去刻意伪装苏菁蒙骗他人,那时候的她也没那个能力,根本做不到。但她没有做过任何掩饰的神识,就跟苏菁的一模一样,不管是传讯符,还是玄音璧,都无法区分她们。
    这些也就罢了。
    最关键的一点儿就是树叶!
    树叶跟苏菁身世有关,一眼就能看出不凡,在神迹里还能化作实体,高阶魂晶也能随意敲碎,这就说明,树叶是高阶魂器,高阶魂器在她的识海里,总不可能连神识都分不清?
    它会帮一个冒牌货吗?
    她有什么本事,能骗得过上界魂器?
    除非,她就是苏菁。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犹如野草疯长,很快占据了她全部心神。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肯定的说,一定是这样。
    就是这样!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知不觉被影响,不想成为另外一个人,如今却发现,魂碑可能是对的。她是苏菁,也是苏饴糖,所以,她想叫哪个名字都可以。
    苏饴糖直接进入了识海空间,她跑到树叶底下问:“大佬,我是不是苏菁!”
    树叶纹丝不动。
    可这一次,苏饴糖的视线落在了树叶的折痕上。
    连魂晶都能轻易拍碎的树叶,为何会有两道很明显的伤口,一直滋养,也不见恢复。她如今神识强大,对灵植的生机也十分敏感,此刻仔细去看,便能感觉到树叶的虚弱……
    特别是那两道折痕附近,都有死气滋生。
    树叶的虚弱,就是因为那两道折痕。为什么是两道折痕?如果她就是苏菁的话,在这个前提上开始假设……
    先是到了现代,接着又回到了自尽的那一刻。
    苏饴糖脑洞大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总不会一道穿越,一道重生吧……
    这树叶,让她想到了白露花。
    白露花也是上界灵植,它虽然受王怜枝操控,但无法跟王怜枝沟通,因为它只是一朵花,真正的灵植本体还在上界,所以无法沟通,只能被驱使,用来寻觅妖魔。
    树叶也只是树上的一部分。
    它的真身或许也在很遥远的地方,如果找到它的真身所在,是不是就能够沟通,能够得到答案了?
    想到这里,苏饴糖情绪激动,因为精神亢奋的缘故,对识海空间里的变化更加敏锐。
    她注意到识海里金针的范围都扩大了,原本是对半分的,现在树叶所占的空间变小,金针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合拢成三部分的原因,范围看着都宽了许多,苏饴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冲金针道:“你们俩各占一边,你不要欺负它!”肯定是衬着树叶虚弱,它就开始抢地盘了。
    正在绣人的金针发出一声嗡鸣。
    这是警告!
    苏饴糖神识凝针,针尖儿灵火运用施展出了空剑诀,直接飞到了绣架那边,在那人的脸上扎了一下,“这是我的识海,没管你俩收房租,好歹本分一点儿!”
    咦,画上的人又多了张嘴,唇色殷红,嘴角上翘,噙着一抹浅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痛痛快快地舞了剑,苏饴糖这会儿居然都没有半点儿胆怯,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的地盘我做主。”
    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就不信了,要是她识海破了,这两位大佬还能有地方呆!
    真能换地方,何必跟着她。
    那一刻她理解了薄言,手里握着剑,心里头就有了勇气!她甚至用上了沧浪剑诀,动用了神识的力量,将金针越线的那一部分碎片岛给推动了一下。
    她真的推动了!
    有点儿像搬沙发,搬不动,便使劲儿往前推……
    金针似乎有点儿惊讶,都不继续绣了,立在绣架上,看她推碎片岛。
    苏饴糖想到了一些新闻报道。
    人在极限时,能够发挥出远超自身的力量,比如抬起轿车的母亲,接下坠楼孩子的父母等等,那一刻,她发挥出了巨大的潜力,神识翻腾,像是天神附体,让她推动碎片岛往前移动,直接让两片碎片撞到了一起……
    很好,给树叶腾位置了。她回头一看现在双方范围又差不多后,苏饴糖微微一笑。
    随后识海剧痛,肉眼可见的干涸起来。
    接着,她就被金针乱棍打出了识海空间。
    苏饴糖:“……”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识海内,绣布上的男人忽然抬起了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被刺中的脸颊。
    那里,沁出了一滴血珠。
    他手指尖儿沾了血,放在唯一的一只眼睛面前,那眼睛盯着血细细的看,良久之后,轻笑出声,红唇微启,说:“有点儿意思。”
    这点儿神识,便能伤我。
    “既然她要公平,那就暂且给你腾点儿位置好了。”画上的那只手捏起金针,开始绣起了鼻子,飞针走线,手指翻飞如蝶翩翩起舞。不过眨眼之间,绣布上的男子五官更加完整,他还缺一双耳朵和一只眼。